府邸中的人还不曾意识到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在火灾袭来之前,双鲤等人在陶宜涓的府邸中用过晚膳,正看着那新生的女儿与陶宜涓说话,陶宜涓环顾了四周,看众人都在,唯独不见了皇甫维诫,便问一旁的腊影,“你姑爷哪去了?”
“姑爷用过晚膳就往书房里去了。”
“书房?这个时候宾客们都在,不在外头待客,往书房里跑什么?”
“听跟着姑爷的人说,姑爷看小姐都已经满月了,还没有个合适的名字,他是为了给小姐搜寻典籍、取个好名字才往书房里去的。”
“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心性,起名字是什么要紧事?也值得这样上心?为这事冷了客人们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陶宜涓无奈地说道。
双鲤站在双鲤旁笑着安慰道,“姐夫对女儿上心这是好事啊,姐姐就由着他去吧,管他怎的?何况今夜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咱们自家姐妹,用不着姐夫虚陪,各人乐得自在便好,一家子骨肉和乐融融、各从其事,传出去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哪里会笑话呢?”
一席话说的陶宜涓由怒转喜,拉着双鲤的手说道,“你说的是,既然这样,你们在这里陪着妞儿玩耍,我到后头书房去,看看他给我们闺女起了什么好名字。”
“姐姐去吧,这里有我呢。”双鲤说道。
腊影便打着灯笼与陶宜涓一同往后头的书房里走去,双鲤等人在前厅看孩子,嘉梨看着这孩子不哭不闹,只将自己的手指塞入口中舔舐着,甚是可爱,便对一旁的贾诩说道,“你瞧,这孩子真好玩儿。”
“你若是喜欢,让你做她的义母可好?”嘉秀说道。
“我才多大?如何能做她的义母?”
“怎么做不得?还不到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都已经产下孟槿了,如今你瞧瞧孟槿已经多大了。”伶魁说道。
戚瑶耕说道,“孟槿这名字就很好,孟春时节的木槿花,多美啊,这丫头生在立冬日,咱们北国一到深秋就变得异常萧索,草木凋敝,也难怪姐夫这样好的文采,都迟迟不曾给闺女起个好名字。”
众人刚说了一会儿话,便嗅到外头飘来一股草木被烧焦的气味,
嘉荣有些不安地问道,“哪里飘来的烧焦的味道?这个时辰了,何人在烧东西呢?”
“兴许是谁家在烧纸呢吧!筝儿,出去瞧瞧。”双鲤吩咐道。
筝儿答应着,便往外头去,刚出了院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天际上火光冲天,四周都被点着了,府上下人们慌乱的四散奔逃,起初还有人去接水灭火,可是火势实在太大,风一吹连几处屋顶都烧着了,浇水也无济于事,于是下人们不顾三七二十一,都各自逃命去了。
“夫人,大事不好了!外头起火了,火势大得很,从四面八方往正厅这里扑来,咱们还是快躲躲去吧。”筝儿匆忙地跑进来说道。
“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下人们呢?为何不去救火?”双鲤问道。
“夫人不知,那火势实在太大,不是一处两处起火,是从正门、角门、廊厦、卷棚、屋顶各处都烧着了,像一条火龙似的连成一片,或火光冲天,用水是浇不灭的,还是看从后门出去,避避火势的好。”
双鲤听着,道门外朝着不远处张望,红光冲天,一股焦糊的烟味儿越来越浓,用不了多久就要烧到这正厅来了,双鲤焦急地进去对众人说道,“快,快随我来,这场火来势汹汹,不是玩儿的,快随我到后门去,乳娘,好生抱上小姐,随我来。”
双鲤带着众人出了正厅,过了西回廊,正要往后门初躲避,可是一抬头,后门那边也同样是红光漫天,火势不亚于前院,且几间厢房、耳房都已经被火烧着,且不说即便能走到后门,能不能逃出去还另说,如今只怕还不曾走到后门,她们就已经被烧成焦尸了。
正当双鲤等人被火势围困在西回廊上,一行人进退维谷、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乳娘怀中的婴儿被浓烟焦糊味儿呛得大哭了起来,
西回廊临近这府邸的西门,晁放于田骏等人正在西门不远处看着,只等着双鲤等人被大火活活烧死,晁放好回去向他哥哥复命。
晁放等人看着陷于火海之中的府邸、四处哀嚎奔逃的下人、被烧成灰烬的雕梁画栋、鲛绡锦绣,晁放与手下的一干无赖、乞丐,还有京城深恨双鲤、陶宜涓等人的宗族长老都看着火光大笑了起来,
田骏却丝毫没有为生母报仇的畅快,只觉得心中悲凉,就在狰狞的笑声、下人们哀嚎奔逃的呼救之声、大火烧断房梁的崩裂之声中,田骏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哭声,田骏心想,婴儿总是无辜的,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他不能再任由这些悲剧蔓延下去了。
于是田骏也不顾及晁放等人的阻拦,骑上了白鹄马,径直朝着婴儿哭声的方向,越过火势飞奔了过去。
嘉梨等人被浓烟呛得快要失去了意识之时,突然听到一阵马儿嘶鸣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一个人骑着马儿飞奔进来了,而马上那人,正是田骏。
田骏一看到嘉梨,嘉梨一看到田骏,二人眼中淌起眼泪来,这泪珠儿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是琥珀一般,再多的恩仇都已经消散于大火、消融于眼泪了。
双鲤捂着口鼻冲到田骏的跟前,拉着田骏的胳膊说道,“田骏,你可算是来了,快,求你快带着嘉梨和孩子出去吧。”
“你们呢?那你们怎么办?”田骏不理双鲤,只问嘉秀、戚瑶耕等人。
“不用管我们,先救孩子要紧。”嘉秀说道。
“不行,孩子与你们我都要救。”
恰好此时,焦聪爷披着湿衣裳与几个人循着婴儿的哭声找到了这里,想要救双鲤等人出去,可是眼前只有一匹白鹄马,火势凶猛,如火龙在空中飞舞,没有矫捷的骏马,是救不了这许多人的。
田骏只最擅长驯马之人,双鲤府中的许多马匹也是田骏训练的,田骏吹了声口哨,几匹马便循着口哨声飞奔了过来。
田骏从耳房里取了一桶水来,用水瓢将几匹马儿浇湿,又将西回廊处的人按照马匹分成了五批,让一个骑术好的人骑马带上两三个人从大火中冲出去,
“快,上马!”田骏搀扶着乳娘,又将嘉梨驮到了马上,
焦聪也将嘉秀、双鲤驮到了马上,谢恺将嘉荣、戚瑶耕驮到了马上,另外几个骑术甚好的商队伙计将伶魁、吴王妃、皇甫容诫夫人、荻花等人都驮上马,
正要走时,双鲤想起了陶宜涓还不曾出来,急切地问道,“姐姐呢?她与姐夫还在书房里,可逃出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