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含章殿。
诸葛忆荪正坐在榻上,扶着额头,愁眉不展,从诫拿着一颗橘子走了过来,将那橘子放在诸葛忆荪的鼻子前晃来晃去,
诸葛忆荪嗅到了一股柑橘的芳香,抬头一看,从诫站在一旁微笑望着自己,诸葛忆荪眉宇间的愁绪便瞬间消解了,接过那橘子说道,
“我说谁会这样放诞无礼,合宫之中除了你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从诫又取了一颗橘子坐在一旁,一边剥一边说道,“陛下方才想什么呢?眉宇扭在一块,狰狞极了,难怪宫人们都不敢上前搅扰。”
“从诫,你说贾正台贪墨官银之事,果真是双鲤所为吗?”
“问我?我整日在深宫中陪伴陛下,或与几位郎官去郊外放马,并不曾理会这样的事,如何能得知双鲤是否清白呢?”
“依你看,双鲤是这样的人吗?”
“的确不像,不过人心隔肚皮,她心里所想之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罢了,旁人又如何能探知?”
“这几日放马,佺儿、攸儿不曾陪你去吗?”
“宣王殿下一心求仙问道,萍踪浪迹惯了,这几日天气热了,不知道在哪里躲清凉呢,想找他如何容易?至于宁王殿下……可是许久不曾到郊外放马来了,昔日与他一同打马球的友人们还时常问我,他从前最热这个的,如今不知道忙些什么,连自己多年的心头好都搁下了。”
“我看这孩子心思确实大了,忙一些不该他忙的东西呢。”
“是啊,听说他府中的孺人有了身孕,快要临盆了,当父亲的,说不准是忙着照看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哎,算了,不想这些事了,今日我心中乱的很,不如从诫给我击筑解忧可好?”
诸葛忆荪说着,拉着一旁从诫的手,将刚剥好的橘子塞到了从诫的手中。
“这便是陛下想听我击筑的谢礼?”
“怎么?嫌弃这橘子微薄吗?”
“怎么会?只是我想,这击筑之声沉郁,不如箜篌之音清丽,就让我为陛下弹一曲箜篌吧。”
“甚好。”
诸葛忆荪让人将凤头箜篌抬进来,从诫轻轻拨弄着,一阵阵仙籁淌入诸葛忆荪的心田之中,让诸葛忆荪心头的杂乱思绪被那乐音阵阵缓解,无影无踪,
“弹得这是《凤求凰》?”
“是,陛下好耳力。”
“僖儿的生母宋氏这首曲子弹得极好,你比她弹奏的,还要爽朗几分,‘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司马相如的心意,都在你方才弹奏的琴音中了。”
“唯有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之人,才能懂这音律之妙,可见陛下不光是我佳偶,还是我举世难求的知音和挚友,我皇甫从诫何其有幸,此生能得遇陛下。”
诸葛忆荪让滟笙带着内外伺候的人都退下,二人正要欢好,只见甘绒进来传话,“陛下,侦访令有要事求见。”
“团雪?也罢,她来得好,我正有事要问问她呢,传她进来。”
姚团雪入内见过礼,诸葛忆荪问姚团雪道,“团雪,朕正巧有一事想问你,如今朝臣们纷纷奏请,让朕提审双鲤,朕虽然不想如此,耐不住朝臣们三请五请,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一再拖延,并非长久之计,依臣看,是到了该了结此案的时候了。”
“为何?”
“微臣今日接到线报,找到了两位关键人证,或许可以让此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当真?”
“是,微臣不敢诓骗陛下。”姚团雪便将此事悄悄告知诸葛忆荪。
等姚团雪走后,从诫又对诸葛忆荪说道,“说起这桩案子,我也有一个疑心之处。”
“哦?不妨说来听听。”
“是当日谋害郑婕妤的那桩案子。当日我也跟随兄长一同出席宫宴,可是我记得,事发之时,双鲤仿佛并不在长杨宫,况且那马夫……”
“马夫如何?”
“陛下可还记得,当日郑婕妤暴卒,废主恒山王因此迁怒擅自将郑婕妤接到行宫来的冉皇后,当日这马车,分明是冉皇后派过去的,想必也是冉皇后信任之人,否则冉皇后不痴不傻,如何会随意打发一个无关既要的马夫,去替她做这样的事呢?”
“是啊,朕也是疑惑这里,虽说朕知道,冉氏与双鲤表面和睦,实则冉氏视双鲤为劲敌,暗地里分庭抗礼,当日冉氏跟随御驾来了长杨宫,双鲤留在宫中照管宫务,冉氏心机深沉,处事也算是滴水不漏,不是那等轻举妄动、会轻易给人留下可乘之机的人。”
“依我看,此事既然害的冉皇后几近失宠,冉皇后暗地里难道不会细查此事?那驾车的马夫也好,马槽中的醉马草和迷豆也罢,事关一位嫔妃的性命,还关系到当朝皇后的地位荣宠,她绝无理由就此轻易放过此事,冉皇后虽然走了,可是当日与冉皇后亲近之人尚在,说不准其中也有知道些内情的人呢。”
“是啊,与冉皇后亲近之人……”诸葛忆荪思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