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宫,望姝馆。
天腰川学宫虽然从曲阳宫中分隔了出来,学宫的南面与曲阳别宫以天腰川为界,最西面有宫墙相隔,早已是独立门户,可天腰川与曲阳宫毕竟一水一墙之隔,天腰川上仍旧有小桥通往曲阳宫,偶尔也有曲阳宫中的宫人,闲暇时会从借道小桥,往天腰川学宫中学些技艺,也好傍身。
杜仲阳听说皇后和柔嫔被送到了曲阳宫中养病,皇后虽然是自己的晚辈,可毕竟是国母之尊,自己理应去曲阳宫中探望。
这一日,杜仲阳让侍女墨韵打点好一些补身之物,过了小桥,让看守之人开了桥门,往曲阳宫中来,探望冉皇后。
曲阳宫中的都监一见杜仲阳来了,连忙上前相迎,“小人参见太嫔娘娘,不知太嫔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也怪本宫不曾通传一声,就不请自来了。”杜仲阳说道,“本宫听说皇后在曲阳宫中养病,特来探望,恳请宫监去通报皇后一声,说本宫请见。”
“这……”
“宫监大人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太嫔有所不知,宫中来的人交代过,皇后娘娘此次的病甚是凶险,除了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旁人一盖不许接近,太嫔娘娘的心意,小人会代为转告,只是探病一事小人以为不妥,若是皇后将病气过给了太嫔,陛下怪罪下来,小人如何担当得起?”
“皇后的病……”杜太嫔看着都监飘忽不定的眼神说道,“当真有这般厉害?”
“是。”
“皇后所害的究竟是什么病症,竟然这般厉害,大人可知道吗?”
“小人听伺候的太医们说,是肺……肺痨。”
“肺痨?”杜太嫔难以置信地问道。
正说着,墨韵指着一旁行色匆匆的嬷嬷说道,“太嫔您瞧,那人倒有些像皇后娘娘的乳娘房妈妈。”
“还真是房妈妈,”杜太嫔看房氏脸上不曾围着面罩,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宫女也不曾围着面罩,反问那都监,“大人可是记错了?还是当差有失呢?”
“小人愚钝,不知太嫔为何有此一问?”
“若是皇后当真害了肺痨,为何身边伺候的人连个面罩都不曾围着,难道她们就这般忠心,为了伺候皇后的病,连一己之身都不顾惜了吗?”杜太嫔说道。“再有,皇后若是养病,理应住在西边的慈晖殿才对,为何皇后身边的人往北面去了?岂不是大人当差有失吗?”
“太嫔容禀,如此安排乃是陛下的意思,并非小人可以左右的。”都监说道。
“皇后既然不住在慈晖殿,究竟住在何处?”
“皇后娘娘一入曲阳宫,就被宫中的人送到别宫东北角的望姝馆去了。”
“望姝馆?那样偏僻的地方,况且地处神渊湖以北,气候冷湿,皇后既然是来曲阳宫养病的,岂能住在那样的地方?”
“此乃陛下的吩咐,不是太嫔或者小人可以过问的。”
“你……”墨韵听着都监出言不敬,上前要替自己的主子教训都监两句,
杜太嫔让墨韵退下,“这话倒也是,陛下的安排,不是本宫可以过问的,只是你既然说皇后病得厉害,太后如今不在京中,将来太后回宫来,若是知道皇后病重,本宫住的这样近,却对皇后不闻不问,也是要怪罪本宫的,本宫也担待不起,请都监带路,本宫要去探望皇后。”
“这……太嫔还是不去探望得好,若是过了病气,传染给别人,陛下怪罪下来,只怕太嫔也担当不起。”
“你放肆!陛下若是怪罪,只管来问本宫便是,本宫虽然卑微,到底是先帝的嫔妃,陛下只管怪罪便是,既然你担心皇后过了病气给本宫,本宫小心些就是了,只探望皇后一眼就走,绝不久留,不会让你担不是,你尽管放心。”
“只是……”
“你若再敢阻拦本宫,不用陛下降罪,改日本宫到了陛下面前,定会将你今日不敬本宫、出言犯上之事说给陛下知道,到时候陛下责怪,不知都监大人能否承担得起?”
“太嫔恕罪,小人这就为太嫔引路,您这边请。”
过了神渊湖,杜太嫔带着宫人往望姝馆走来,皇后正坐在堂前如同木头一般发呆,
还是皇后的乳母房氏先看到了杜太嫔,小声在皇后身边说,“杜太嫔来了。”
这时皇后才突然有了精神,如同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连忙出来相迎,“不知太嫔驾到,本宫有失远迎。”
“娘娘哪里话?妾身听说娘娘迁来曲阳宫养病,一早就该来探望的,无奈学宫诸事繁多,直到今日才过来,请皇后娘娘恕我怠慢之罪。”
“太嫔不必多礼,您是陛下的庶母,也是本宫的长辈,您这般才真是要折煞我了。”
一番寒暄之后,冉皇后对着宫监没好气地说道,“本宫要与太嫔说话,你且退下。”
“肖公公吩咐……”
“狗奴才,还不给我退下!”冉皇后听到肖公公三个字,瞬间火冒三丈,对着都监厉声呵斥道。
“是,是,小人这就退下,请娘娘莫动肝火。”
看着那都监退了出去,冉皇后才搀扶着杜太嫔往房内走去,杜太嫔摸着皇后的手十分冰凉,问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那都监说皇后病得厉害,既然病了,这冻死寒鸦的腊八日,皇后怎能如此任性,还门户大开地坐在堂前,若是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瞧你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
“多谢太嫔关怀,只是若不在堂前坐坐,成日间憋在屋内,没有病也要憋出病来了。”
“没有病?方才那都监还说皇后害了肺痨,让我好生担心呢。”
“这都是这些奴才们使得鬼把戏,支开了我,好挑唆陛下。”
“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堂堂皇后,如何会被奴才们使得鬼把戏关在这里?”
冉皇后看杜太嫔疑惑,便将前几日宫中所发生之事一桩一件都说给杜太嫔听,
杜太嫔听着,惊讶地说道,“我虽然不在宫里,也听说了近日陛下对殿中省的一个宦者甚为宠信,可是没想到,那宦者竟然跋扈到了此等地步。”
“是啊,如今我怀疑,当日庞淑媛和郑婕妤之死,都与这个阉奴脱不了干系,这个阉奴是自小跟在陛下身边的,对陛下的性情最为熟悉,眼下他利用尹氏和齐氏两个贱人,迷惑陛下,连同惠妃,把持后宫,本宫这个皇后,被他算计的,连在宫中的一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了。”冉皇后说着,眼眶中有了泪色。
“皇后方才说,这肖嵩与惠妃的关系匪浅,这我就不明白了,”杜仲阳说道。
“太嫔何处不明白?”
“既然如今皇后与柔嫔都被送到了这曲阳宫来,这后宫可就是惠妃一人独大了,可是为何近日陛下还让惠妃带着先帝的嫔妃与宗室亲贵到了皇陵去?而且你们前脚到曲阳宫,惠妃后脚便动身去皇陵了,仿佛是有意将你们一个个支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