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忆荪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半个月,终于到了雪川城外,而自己的妹妹忆蓁、外甥伯彦、霜娥与郭钦都在行宫外头相迎,让诸葛忆荪等人顿时想起当年自己与只有两岁的常佺初次到雪川的情形。
当日的雪川城到处是断壁残垣、饿殍遍地,可是如今已经是大黎南境第一城,过往的四方商贾就有十万之多,城中的百姓也殷实富裕,匠人、学子遍地,更让整个雪川城散发着一种京城没有的活力与轻松的氛围,
嘉梨陪着诸葛忆荪一同往雪川行宫走着,感慨着说道,“怪不得母亲与月娇姨娘一直想回雪川来,原来雪川是这般光景。”
嘉秀也说道,“是啊,这个季节的京城已经酷热难耐,可是过了白崖关,到雪川的一路上都有清风送爽,我在京城长大,不曾想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是啊,看雪川城出出入入的百姓脸上的表情就能知道,住在这里一定比京城更安乐幸福,否则,为何京城的百姓们时常板着一副脸,而这里的百姓们能歌善舞、个个都眉开眼笑的。”
“瞧你们三个,如今才刚到雪川,就这般急着夸赞,咱们要在雪川住半年呢,等住久了再品评也不迟啊,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又要想念京城了。”诸葛忆荪说道。
郭钦早就让人行宫中给众人接风洗尘,诸葛忆荪便与忆蓁、伯彦、霜娥等人一同往行宫的方向走去。
诸葛忆荪知道,月娇之所以一直没有嫁给柴朝义,就是因为月娇不喜欢京城的拘束刻板,即便是要举行婚礼, 也想着回雪川来办。
在雪川住了一个多月后,诸葛忆荪让人择选了一个好日子,为月娇和柴朝义在雪川城外的云灵湖举行了婚仪,让柴朝义与月娇二人终于如愿以偿。
好事成双,诸葛忆荪知道自己身边的甘维与樊云儿一向两情相悦,只是碍于甘维的身份,一直不曾主动在二人面前提起此事。
月娇成婚后的第二日,诸葛忆荪问樊云儿,是否不嫌弃甘维是个太监,想与甘维结成夫妻,
樊云儿一听,便知道诸葛忆荪有意撮合他们,便主动说道,“娘娘哪里话?若不是甘维,小女岂能活到今日?他虽然是个身子残缺之人,可是待我之心确实极好的,这世上再没有像甘维这样真心待我的人了,小女又岂会嫌弃他呢?小女愿意嫁给甘维,与他结成夫妻,誓死不悔。”
诸葛忆荪听了也替二人欢喜,让郭钦择选了一个好日子,让甘维与樊云儿二人在行宫之中成婚,诸葛忆荪亲自替樊云儿添置嫁妆、置办婚房,而月娇、灵笳、霜娥、甘缪、甘绎等人也皆有贺礼。
樊云儿成婚的三日后,与月娇一同来给诸葛忆荪请安,如同出嫁的女儿回娘家一般,诸葛忆荪和灵笳、霜娥等人也与她们二人一同说说笑笑的。
霜娥打趣着说道,“方才还想叫月娇姑娘,如今也该改口叫大将军夫人了,云儿姑娘也要改口叫甘夫人了。”
“诶~咱们姐妹,还像往常那般就好,什么大将军夫人不夫人的,我可不要做什么大将军夫人,听着就疲累得很。”月娇说道。
“即便姐妹之间不改口,在外人面前,你也已经是大将军夫人了,难道还能叫你姑娘不成?”灵笳打趣着说道。
“当然了,还是姑娘两个字听起来顺耳自在些,”月娇说道,“大将军夫人,听着威风,实际上啊,要操心的事多着呢,仿佛整个大将军府和将军府的人情世事都要我一个人来打理,在京城的时候,我可是最厌烦这些的,因此才不愿在京城结婚,好不容易躲到了雪川来,若是还要这般,这个操劳的将军夫人不做也罢,还是做回我的姑娘逍遥自在呢!”
“又胡说!”诸葛忆荪嗔怪道,“不过你既然不愿意当大将军夫人,就依着你的性子,你和你柴大哥不必急着回京城去,在雪川多住些日子,再回去也不迟啊。只是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是,一味地躲着是不行的。”
“姐姐休管我,我偏要躲着,乐一日是一日罢了。”
诸葛忆荪又对灵笳、霜娥、滟笙等人说,“若是你们也有了心意的人,想要与他成婚,不要藏着掩着,只管与我说便是,你们为了我和几个孩子,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也已经耽误了你们许多年了,将来若是要成婚,我绝没有半点不快,反而要像送我的亲妹妹出嫁一般,为你们多添一份嫁妆,也略表表我的心意罢了。”
灵笳、霜娥等人听着,都红了眼眶。
转眼到了八月,诸葛忆荪记得,当年雪川城沦陷,他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相继殒命,就是在那一年的八月。
如今月娇成了婚,诸葛忆荪想着,自己的几个儿女、妹妹忆蓁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她们诸葛家非但没有因为多年前的那场屠戮人丁凋敝,反而越发壮大了。
这次自己回雪川来,除了探望雪川的故人、了却了月娇和甘维的夙愿,还有一个必须要做的是,就是要拜祭自己的亡父、亡母、亡故的兄弟,将父亲、母亲、兄弟的亡魂接回城中供奉,并在雪川王府的东南角买下了一片空地,在那里重新修建西越诸葛氏的祠堂,将父母、兄弟的灵位安置在其中,好让无辜逝去的亲人们时时受后人的香火悼念。
从八月初二日起,诸葛忆荪便与妹妹忆蓁忙着拜祭亡故的亲人一事,八月初四日,诸葛忆荪带着妹妹忆蓁、伯彦和自己的四个儿女,还有月娇与柴朝义夫妻二人,一同往云灵山拜祭自己亡故的父母,在父母的墓前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诸葛忆荪当着众人在父母的墓前说道,“父亲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照顾好忆蓁、月娇和几个孩子们,他们都是我们诸葛家的血脉,请父母在天有灵,也保佑几个孩子平安长大。当年雪川那场血流成河的浩劫,只要有女儿在,就一定会让这样的事再度上演。父母在云灵山上,眺望着雪川城,也眺望着天下,看着女儿践行自己的誓言,有女儿在一日,就绝不食言。”
到了八月七日, 诸葛忆荪一行人又坐上马车,往安葬兄长与弟弟的白崖关去,在清石寨西南角的山坡上悼念兄弟与死去的将士,又让背令人背着兄弟与将士们出征前穿的战袍,一路从白崖关搬回了雪川城,以此象征着自己的兄弟与将士们的灵魂不再是漂泊在外的孤魂野鬼,回到了祖先与父母庇护的雪川城中。
八月十三日,那王府东南角的祠堂也竣工了,诸葛忆荪让人将这祠堂一分为二,这祠堂的四分之一,作为诸葛氏的祠堂,其余的四分之三,用来安放当年在那场血流成河的劫难中无辜殒命的人们,好让雪川城的后人们时时记住那一年的雪川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祠堂建好之后,也让诸葛忆荪安心不少,梁如瀚也借故到了雪川来,更让诸葛忆荪欣喜不已。
八月十五的中秋之夜,诸葛忆荪用银两包下了银汉阁的三层,作为举办中秋家宴的地方,众人用过了晚膳,听着伯彦、常佺、常攸、萝娟、绛蕊当人在月下吟诗,还有灵笳和滟笙一个吹埙、一个以箫相和,那曲声幽咽,牵动情肠,让诸葛忆荪和忆蓁想起了在家中与父母兄弟一同团圆赏月的情景,姐妹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相泣,梁如瀚看了,连忙拉住忆荪的手安慰着,而月娇也抱着忆蓁的肩膀安抚着。
诸葛忆荪听着常佺作了一首极好的诗,心中的愁绪才稍稍缓解,可是看嘉梨与嘉秀两个离席多时,迟迟不曾归来,便问道,“嘉梨和嘉秀呢?怎么出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难得今日有这样好的月色,不和他们兄弟几个一处作诗,实在可惜了。”
“那两个丫头……”月娇支支吾吾地说道。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诸葛忆荪看月娇神情异常,便有些焦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