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之瞥了眼姜小花黑如锅底的脸，内心为四小只祈福。
乌龙和大青的表演之后，轮到红豆包登场。
它穿着衣服，骑着大青绕场一周，还向围观的人们摆手打招呼。
这惟妙惟肖的拟人举动，逗得大家不住发笑。
有人起哄，“小猴子，你还有什么绝活啊！都使出来！”
小苗苗朝红豆包拍拍手。
红豆包跳下骡子，从小苗苗手里接过一方花手帕。
然后它甩着手帕，扭着屁股，跳起了手帕舞。
围观的人哈哈大笑，不住的叫好。
姜小花听见旁边有人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驯兽表演。”
“不用鞭打，也不用训斥，动物竟能如此配合，真是罕见啊。”
那人的同伴也跟着附和，“可不是么。”
“我曾在京城见过西域驯兽师驱使狮子钻火圈。”
“依我看，还不如这四个小娃娃有本事。”
姜小花默默看着乐在其中的红豆包、威风凛凛绕场巡游的乌龙、时不时扬起前蹄与观众互动的大青……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们拒绝动物表演，但不拒绝动物非要表演”。
一轮表演结束，刘明抱着自家吃饭的大陶盆出来：
“各位叔伯爷爷，婶娘姨姨奶奶，我们一家初至贵宝地。”
“因为缺少盘缠，只能以区区小技博大家一笑。”
“还请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
一番话说的抑扬顿挫，毫不怯场。
姜小花不禁双手掩面，小声道，“我是做了什么，让他们想到卖艺赚钱啊？”
李元之也有些疑惑，“明儿说，缺少盘缠。”
“你也不可能跟他们提钱的事儿，他们怎会突然这么想？”
这时，刘光和刘明一起捧着陶盆，已经走到姜小花和李元之前方。
两小只脸上挂着丰收的笑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家大人。
姜小花却看得清楚，那盆里已经装了半盆铜钱。
难怪刘明一个人端不动，需要刘光合力。
李元之也看见了，咋舌道，“好家伙，”
这四个小家伙可比他会赚钱多了。
才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盆里少说也有两贯钱之数。
姜小花转身往外走去，只扔下一句话，“你在这盯着点。”
“钱收完了就把他们带出来。”
“我在前面小吃摊等你们。”
李元之了然而笑，“好！我要吃肉丝面！”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候。
四个小豆丁一字排开，低着头，安静鹌鹑。
姜小花坐在面摊的小方桌旁，望着四小只，“你们说错了？”
“错在哪儿？”
四个人在背后相互用小手戳来戳去。
最后还是刘勇先说，“我们不该不跟大人招呼，就擅自跑出来。”
“我本来是想留个字条，说明去处的。”
“但走的匆忙……忘了。”
“噢！”姜小花恍然，“我也差点忘了，这一条你们的确做错了。”
刘光冷汗，忘了自己还不敢说话，脱口道：
“你既然都没觉得我们有错，那为什么还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架势？”
姜小花问，“你们从哪知道家里缺盘缠了？刘光，你说。”
刘光躲不过，偷眼看看大哥和弟弟妹妹。
刘勇点头道，“你说吧，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刘光这才把他们如何偷听，又如何商量等过程细说了一遍。
姜小花还没说话，李元之已经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笑软了。
“哎哟，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你们偷听怎么不听全乎？只听头两句就跑了。”
四小只都有些迷茫地看着李元之，又看向姜小花。
刘明问，“那咱们家到底缺不缺盘缠？”
姜小花叹了口气，“不缺，我不是说了，你们几个还小。”
“你们现在只需要专心读书和强身健体，钱的事还不用你们操心。”
刘光急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看着你一个人那么辛苦吧。”
“你一个女人，要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你从不跟我们叫苦叫累。”
“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姜小花手撑着下巴，瞅着刘光笑了，“儿子这是心疼为娘了？”
“如此孝顺懂事，还会挣钱，为娘真是感动。”
刘光涨红了脸吼道，“别人说正经的呢，你不要开玩笑！”
姜小花收敛了笑，“我也很正经啊。”
刘光别过脸去看着街道，他不想跟这个女人说话了！
老板端着两热气腾腾的面条走来，一声吆喝：“肉丝面来了！”
六碗肉丝面、一盘雪菜黄豆、一盘大刀猪耳片很快就上齐了。
姜小花拉开旁边的条凳，“都别站着了，吃饭吧。”
全家落座开始吃饭。
肉丝面很好吃，面条是细细的柳叶手工面。
煮好盛在碗里，舀一大勺猪骨和鸡骨架熬制成的清汤。
最后放上一撮新鲜爆炒出锅的肉丝。
刘明吃了两口，抬起头问，“娘，你还说到了京城，不止你和李先生日子艰难。”
“我们四个也要艰难了。”
“这难道不是因为咱家就块没钱了吗？”
姜小花温和的笑了笑，“你可听说过京城纸贵，京城米贵？”
刘明点点头，其他三小只边嗦面，也竖着耳朵听。
姜小花弯下身，悄声道，“如果我没准备点家底，我还敢去京城？”
“在你们眼里，我是这种打无把握之战的人吗？”
四小只恍然大悟，对哦。
刘光马上举手说，“老板我还要一碗肉丝面！”
“我也要！”“还有我！”
老板见生意红火，高兴地连连答应，“好！肉丝给你们多加啊！”
姜小花笑眯眯颔首，“吃吧吃吧，想吃什么都有。”
刘明吃了两口面，又想起自己的问题还没得到正面回答、
“既然不是因为没钱，那娘说我们四个要艰难了，是啥意思？”
姜小花叹气，说，“本来看你们玩的高兴，今天还不想提这么严肃的话题。”
“可你既然反复追问，我也只能……”
说到这，她有意停顿了一下。
四小只都紧张的停下了筷子。
刘光眼巴巴地吞了下口水，“你、你为什么不说了？到底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