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瑾稀罕的看着长鱼姣,看她娇娇俏俏的诉委屈,一整日悬在高穹的不真切好像才终于有了一点踏实。
长臂环住长鱼姣纤瘦的腰身,朝瑾再次俯身在长鱼姣额间轻吻,
“是我不好,怎么能留姣姣一人在殿中。”
朝瑾的认错没能让有了醉意的长鱼姣好受些,反而更气恼。
腮帮子鼓鼓的瞪着人,将一双狐狸眼瞪成了圆滚滚,
“也没有让人给我备吃食。
没有,没有让喜娘在我耳边告诉我别害怕。
还,还没有人闹洞房!”
长鱼姣越说越气恼,她说了不在意,可这是她的大婚,她怎么可能全无波澜?
早早问了安酒,问她阿姊出嫁时的场景,彼时长鱼姣还觉得不过如此,可真到了她这儿。
一个人孤零零待在乾正宫,除了铺了满床的红枣花生莲子,等呀等等不来送吃食给她的宫人。
再等等,外头热闹一片,喜娘早早离开,没有拿着避火图与她咬耳朵。
无端的气恼就在心头不自觉涌现,好像白日里的繁华全是假的,唯有娶进门后的冷落才是真。
难得孩子气的长鱼姣气愤中默不作声就将两人共饮的合衾酒喝了个干净,半点不给朝瑾留。
身上熏染的酒香绕在朝瑾鼻尖,向他宣告怀中娇娥究竟饮了多少,哭笑不得中朝瑾只觉得好笑,
“没有和他们厮混,哪有将你一人留下。
去给你煮了一碗饺子,不夹生,搁了香油,要夫君亲自煮给姣姣吃才好,对不对?”
长鱼姣眼眸半阖,微微偏过头看向朝瑾,
“为什么不生,你,你不想和我生!”
又生气了。
娇俏的怒意染透了长鱼姣眼底的平静,如火焰一簇簇烧起,烧尽她的理智。
朝瑾赶忙围住怀中气鼓鼓的长鱼姣,无奈的低笑出声,
“是,是我不舍姣姣辛劳,不想生便不生,只疼姣姣一人。”
那夜的话题有些沉重。
女子成亲生子,好似天经地义。
没有谁能那样直白的告诉丈夫,我不愿。
我想先爱自己,不想先爱子孙。
朝瑾幻想过无数次他们的孩子是何模样,也在午夜梦回总为失去了的安儿心碎。
可是长鱼姣说不愿,朝瑾便发现心中无限的期待变得没那样期待。
认真说来,他亦是自我之人。
是长鱼姣的孩子才让他心生期待,而非因为孩子才让他爱长鱼姣。
长鱼姣将朝瑾的话听进耳中,只疼她。
轻轻抿起唇乖乖的笑了笑,素白指尖染了鲜红蔻丹,指向不远处同样圆满讨喜的柿子,
“不想吃饺子,要,要吃柿子!为,为什么没有喜娘,没有闹洞房,不热闹,你不喜欢我!”
上一秒还好好的笑着,下一秒又瘪了嘴欲哭不哭的可怜。
朝瑾将长鱼姣打横抱起走向柿子树下,听她质问也觉得好玩,
“醋劲儿大,姣姣脸皮薄羞红脸的模样怎能被旁人看去,喜娘也不行。”
昂臧七尺的男儿将小肚鸡肠说的自然又自得,半点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至于闹洞房,姣姣,几个胆子敢闯帝后寝殿?姣姣以为世间有几个长鱼野?”
听得长鱼野的名字长鱼姣难得露出个憨笑,像偷吃上蜜的金翼使,掩着唇,弯弯眼眸藏不住的欢喜。
勾在朝瑾颈上的手微微用力,凑近了,长鱼姣用极轻的气音告诉他一个秘密,
“我有一位兄长,他叫长鱼野,我的哦,不许,不许告诉别人。”
说着还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悄悄摸摸的样子看的人心中柔情万千,朝瑾想逗她,忍不住想逗一逗这个醉醺醺的呆娃娃,
“哦,你有一位兄长......”
故意放大了的声音让长鱼姣猛的睁大眼,不等朝瑾把话说完就将朝瑾的嘴一把堵上。
严严实实的不准他发出半点声响,严肃的敛下眉眼瞪着这个不守信的坏人,
“不准,不准说,不准说,不可以,说了就,就没有了,不要说,呜,我只有,只有哥哥了,不能说的,不能......”
忽然蹙眉落泪的长鱼姣让朝瑾心尖发慌,忙不迭去拭她的泪,低沉的嗓音歉疚的哄慰,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逗你了,长鱼野只会是你兄长,永远是。”
长鱼姣还在哭,饱满莹润的珍珠一颗颗滚下被眼睫绞碎。
如天上星河被无情的翻弄,凄艳哀婉。
朝瑾一颗心酸涩难言,寻常人多看见长鱼野对长鱼姣的无尽偏爱,可原来。
原来长鱼姣只是将对长鱼野的认可,埋在心里,极深之处。
“姣姣,我呢,如今姣姣心中可......”
朝瑾没有再问。
大抵是他胆小,又或者岁月漫漫。
经年后,总有一日长鱼姣心中会有他。
但他没问,陷入不安的长鱼姣却再次开了口,
“不能,说,宣之于口,苍天就要,就要夺走,不在意,不爱,不爱朝瑾,不爱的,才会爱我......不爱才会,爱我......”
朝瑾的心口如被利刃对穿,不可置信的看向怀中人。
不爱他,他才会爱她。
艰涩的滚动喉结,朝瑾忽然跟着砸出眼泪。
砸在长鱼姣额间,又温柔的吻去。
“姣姣。”
大红喜袍裹在长鱼姣身上,却永远无法将她的心一样捂热。
颠沛流离的年岁,长鱼姣无法再爱上任何人。
朝瑾在叹息中忽然释然。
“不必爱我,朝扶光爱一人便只爱一人。
姣姣吾妻,唯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