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桔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明日要去城中逛夜市吗,听说齐阳城的夜间会放一整夜的烟火。”
长鱼姣欣然应下。
她钟情的东西不多,若柿柿如意是一直以来的执念,绚烂于夜幕的烟火便是她永远喜欢的热闹。
见长鱼姣应下,金桔便也点了头向屋中走去。
长鱼姣在身后唤了一句,
“金桔,安三公子在里头。”
金桔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正要说什么,一旁已经起火烧水,准备给兔子退毛的周芜居士忽然站了起来,
“等等,我......”
\"你又有缘了?\"
长鱼姣和金桔异口同声的打趣周芜,周芜也不辩驳,手指捻起掐一了一卦,带上了一点看热闹的笑,看着长鱼姣,
“我从不骗人,与她确实有缘。”
金桔也不与她相争,就让周芜去会她的有缘人。
周芜抖了抖衣袖往屋中走,看见晕倒在床上的安酒,端详一阵,才摇着脑袋叹一声,
“救你一命,有缘人,记得贫道法号。”
言罢指尖一点,按在安酒额心。
也不管人醒没醒着,便结了因果。
等周芜从房中走出,长鱼姣正捡了药材在闻,周芜走上前,取过用红绳绑着的一包药材,
“这些都是你要的。”
“居士见过有缘人了?”
周芜点头,黑白分明的眼中毫不掩藏满意,
“见过了,浅浅算了一卦,有缘人要睡上一整日。”
一整日?
周芜说一整日,还真是一整日。
起码第二天午后,金桔和长鱼姣要入齐阳城时,金贵窝里出来的小公子还没醒。
看着他单纯酣睡的模样,长鱼姣不知怎么有了个奇怪的念头。
她们三人像那女土匪,把这小公子绑了藏在寨子里。
这个念头一升起,长鱼姣就猛的摇了摇头。
不得了,果然要少看些奇怪的话本子,她这都想得什么?
眼看着三人离开了小木屋,蹲在树杈上喂蚊子的朝玄羽那叫一个为难。
他是跟上去还是偷偷溜进小木屋替皇兄解决了那小白脸?!
手起刀落,永绝后患!
只是这个念头刚升起,朝玄羽又悄悄吞了口口水。
金桔那是不知道,他这个一路跟着,打算守护小皇嫂的人可看的清清楚楚。
看起来懒洋洋不爱动弹,吃两口蜜饯便笑吟吟的小皇嫂,转过头就能藏不知凡几的毒药在身上。
这也罢了,只要金桔他们一出门,小皇嫂就会在小木屋外撒上什么粉末,不一会儿就会有许多蛇往小木屋外围。
只是靠近木门处会撒另一种粉末,叫那些蛇近身不得。
昨天那个小白脸还英雄救美呢,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方圆百里的蛇天天就跟那不要钱的侍卫一般,被小皇嫂使唤来使唤去?
只有金桔,坚信小皇嫂柔弱无害!
说好了替他保护小皇嫂,结果半个字的消息都不肯传给他。
还好他机灵的留了一手,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一路跟着,要不然,他的小皇嫂岂不是真没了!
话分两头,朝瑾骑着擒雷一路狂奔至齐阳城。
按照信鸽所述地址寻到了天一客栈,
“天字一号房,寻人。”
朝瑾正打算好好问一问朝玄羽,长鱼姣近日来如何,还得抓紧洗去一路风尘,就被那掌柜的大喝一声惊住了,
“抓住他!你和那小子一伙的!”
看着客栈中一群人咬着牙要上前拿人的模样,朝瑾心里竟是没有半点意外。
朝玄羽如果不给他一些额外的惊喜,那就不是朝玄羽了。
熟练的从怀中掏出银票递到掌柜面前,
“房费。”
那掌柜的接过银票一看,才忙不迭挥手让客栈的伙计们干活去,
“公子莫怪公子莫怪,实在是公子友人托我们买了不少珍稀玩意儿,结果一转头拍拍屁股跑了,这,这!”
朝瑾面上噙着笑,俊美面容并不见怒意,只有几分习惯了的无奈,
“给掌柜添麻烦了,舍弟顽劣,余下银钱只当在下替舍弟赔个不是。”
掌柜的手一抖,悄悄捻了捻银票的数量。
乖乖,大方的很,
“公子客气公子客气,小的这就给公子带路,听公子口音是京城人士?若是头一回来咱们齐阳城,夜里可得好好看看咱们齐阳城的烟火,漂亮的很。”
朝瑾浅笑着应下,只等进了房间,才收敛了笑意轻叹一声。
他哪有心思看烟火,他心心念念只是想来见长鱼姣一面。
可朝玄羽显然又跑没了影,是继续追着长鱼姣去了下一城,还是依旧在齐阳城的某个角落。
心中急切又无奈的在客栈中等朝玄羽等至黑夜,朝瑾忽然听见了窗外逐渐热闹的人声。
想到掌柜的所言,犹豫着起身推开了窗。
果见天际绽开了璀璨烟火,与人间灯火遥遥相迎,无比热闹。
朝瑾倚在窗边就这样望着,天际烟火下,映出的百姓们大多幸福的面容,朝瑾烦闷焦躁的心便在这样的人声鼎沸中,忽然平静下来。
先皇在时,他总有机会与之游历民间。
所谓民声,民声,便是要先融入他们再去听他们真切的声音。
那些年藩王林立,勾结世族,许多城郡甚至有只听世家令,不闻皇帝名的言论。
上下勾结不止,还有内外勾连。
若非他们从皇宫走出,永远想不到在繁华盛世下藏着的如何的腐朽。
大抵是父子相承,无论是先皇和朝瑾都不喜欢兴师动众的微服私访,总是收拾几件衣裳,骑上马便启程了。
只是自先皇去后,朝瑾登基后,便许久没有如今日一般,离开皇宫,好好看看他的子民,看看他的江山。
如今见齐阳城夜有烟火,热闹有生气,朝瑾也不由的看痴了。
白发从窗中轻轻拂出,去听他的子民们发自内心的赞叹。
又一轮绚丽的烟火,朝瑾抬头,从窗中窥半边天。
俊朗面容又寻回了如往常无二的意气风发。
在刚刚这一瞬,朝瑾想起长鱼姣也爱烟火。
朝瑾抬手看着编在腕间的黑色绳结,当他知晓长鱼姣是当年的小乞儿时,不止一次的痛恨没有救下她的自己。
叫她幼时遭遇可怜,见惯了人心之恶。
如今呢。
清明盛世下,每一城,每一程的百姓,都会善待她吧。
这样便很好。
如果他们注定没法再见一面,由他治理的大好河山下,每一处的风光,都能替他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