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中,明贵妃踩着点到,银珠裹身,眉带春情,谁都能从明贵妃妩媚生姿的面容窥见好心情。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挑不出错,只在福身后没得皇后发话,明贵妃便自行起身,落座在空寂几日的圈椅中。
落座后眼带挑衅的看着皇后,
“皇后娘娘莫怪,皇上忒不会心疼人,昨夜娘娘可得了消息,臣妾病愈,绿头牌不必撤下。”
这话简直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皇后脸上。
谁不知道贵妃回宫,称病不到坤宁宫请安,被皇后下了绿头牌。
如今绿头牌还扣着,明贵妃却也承了雨露,那绿头牌是否挂回去就成了笑柄。
皇后脸上是一贯的端庄笑意,在昨日明贵妃侍寝消息传来时,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又要张扬。
“暮云,去通知敬事房,将贵妃绿头牌挂上。”
话音落,明贵妃越发得意,揉着腰肢便起了身,
“皇后娘娘,您说您做什么忙活这一通呢?”
盛宠在身,绿头牌重要吗?
只要她想,那绿头牌就是永远不挂回去,又能如何呢?
嘲讽过皇后,明贵妃便要转身离开,眼风扫过一众后妃,冷笑一声,
“宋嫔言行无状,以下犯上,掌嘴三十。”
宋嫔脸色大变,登时跌坐在地,
“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嫔妾不敢了嫔妾不敢了!”
她只是私下里说了一句贵妃娘娘风光不似从前,怎么也没想到这话也能传进贵妃耳中。
惶惶不安的跪下,宋嫔求救的目光看向皇后,在皇后开口前,明贵妃先发制人,
“皇后娘娘,臣妾协理六宫,惩治小小嫔位,总不算逾矩哦?”
放肆至极的话让坤宁宫陡然安静,淑妃正欲开口,被皇后平淡的扫了一眼,止了话头,
“宋嫔犯口舌,禁足三月,暮晚带宋嫔回宫。”
明贵妃侧身看着皇后,轻嗤一声。
皇后总是要端庄,保持着她中宫威仪,都是惩罚她也非要压过自己,定下惩处。
可这后宫风向,又哪里是她将宋嫔的掌嘴改做禁足,就显得她了不得呢?
“明贵妃,别忘了请太医,绿头牌今日才挂,昨夜不记档,小心了。”
明贵妃登时转身,怒视皇后,
“你敢!”
“放肆,明贵妃也要以下犯上吗?”
皇后手中茶盏一放,瓷碟撞响,平静的眼神带着不容违逆的沉色。
看着明贵妃泛红的眼尾,许久才罕见的勾了唇角,讥讽道,
“明贵妃,不妨让皇上再心疼你一回。”
“皇后娘娘果然是端庄知礼,国母典范。”
明贵妃咬着牙,冷笑着甩袖离去。
绿头牌被撤皇上可以照旧宠幸她,却绝不会为了承恩记档一事再下皇后脸面。
明贵妃盛宠多年也不是全然盲目的嚣张,她拿捏得住皇上对待皇后的底线。
手掌抚上小腹,到底是咬着牙命太医院熬了避子汤。
皇后既然能在大庭广众直言,没挂绿头牌不记档,明贵妃就知道,倘她当真因今日有孕,那个疯子真能生生堕了她的胎!
明贵妃气结,阖眼许久才咬着牙,冷声对着千韵道,
“她把药试的如何了?”
携芳阁。
曹太医的毒用了大半,长鱼姣身体底子本就薄弱。
昨夜赏星吹了风,晨起便头晕脑胀。
朝瑾到携芳阁时,正好看见长鱼姣缩在被中,捧着茶盏小口小口抿着,吸着鼻子,眼眶红彤彤的泛着可怜。
哪里有那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活脱脱一个小可怜模样。
本就软了心眼下更是没了脾气,不避忌,径自在长鱼姣床边坐下,伸手去探她额间温度,
“往后还敢任性吗?”
长鱼姣吸着鼻子,没理朝瑾,自顾自将一杯水喝完,才瞪了朝瑾一眼,一掀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住。
一副不想听教训的倔强模样。
朝瑾看的笑出了声,伸手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
“你这会儿睡,是吃准白露不敢叫你醒来喝药?”
躲避喝药的小心机被发现,长鱼姣恼羞成怒一般,从被中伸出手,狠狠在朝瑾腿上锤了一记。
只是她力气小,别说一下了,就是多捶几下也跟挠痒痒似的。
朝瑾干脆握住长鱼姣的手,往自己身上又捶了几下,脸上笑意越深,
“乖乖吃药,朕给姣姣出气。”
长鱼姣沉默一瞬,怎么看朝瑾的笑都觉得荡漾。
哪里是出气,她病了,他还想着调情?
抿了唇,侧过头,耳尖红艳艳的露在朝瑾眼前,
“登徒子,不要脸。”
受了凉风的嗓音有些沙哑,并不难听,反倒低低细弱听的人心尖直颤。
莹润如玉的小手入掌,鼻尖是清冽浅淡的冷香。
朝瑾不由垂首,将脑袋埋进长鱼姣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姣姣好香。”
昨日在永宁宫,说不得不好,毕竟是近些年,除了乾正宫他待的最久的地方。
可不知为何,只是短短一月,他就总觉得永宁宫不够合心意。
如今拥住长鱼姣,心底深处的微妙不适才被彻底摊平。
长鱼姣从朝瑾话音里听出点不寻常,这是昨日在永宁宫没得满足?
推拒的手变了动作,指尖松软了被朝瑾握在掌心,许久才闷闷的开口,
“你好重,压着我了。”
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小可怜,朝瑾不仅没将脑袋抬起,反倒是更深的压了长鱼姣一下。
深吸口气才直起身,面容带着呼吸不畅的潮红,浅灰色桃花眼泛着春情,
“姣姣,凌霄花好不好?”
长鱼姣眼底迷茫一霎,凌霄花永远在不畏艰难的向上攀援,花枝千藤也永不放弃。
朝瑾低声笑着,声音极端温柔,带着蛊惑人心的缠绵,
“凌霄花坚韧明媚,从你喜欢的秋千下栽一株,不过几日就能缠绕过你的秋千,爬上房檐,你的柿子不肯生红果,就让朕的凌霄为你开花,可好?”
长鱼姣轻缓的扇动眼睫,好似如此才能将心头颤巍巍的悸动掩盖,许久才乖巧的点了头,发旋随着她点头的瞬间在朝瑾眼前一晃而过,红彤彤的眼尾一并乖觉弯起,
“皇上不气我了?”
朝瑾被她难得的乖巧狠狠撞了心湖。
他总觉得自己偏爱热烈奔放的女子,可在长鱼姣身上,好像怎样都好。
“气你,再让朕心疼?”
长鱼姣抿着唇,为朝瑾的妥协偷笑,偏偏她骨子里就是坏,刻意凑近了朝瑾,唇瓣吐息落在朝瑾耳侧,
“昨夜绛河替皇上赴了赏星之约,皇上只能与那盏莲花灯相邀了。”
狡黠的笑意从眼中划过,看的朝瑾哭笑不得。
他撤下了气过来哄人,就落得个与灯相邀赏星的结果?
绵软的手指不知何时勾住了朝瑾尾指,长鱼姣因受凉可怜兮兮的沙哑嗓音被刻意拉长,
“我一人赏星孤零零,你总要还我一次,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