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声音嘈杂的营帐里顿时鸦雀无声。
顾长川本来在打哈欠,那嘴一下子闭上了。
纪轻舟:“……?”
谢砚北:“……?”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的情绪错综复杂。
“不是,我怀孕了?”纪轻舟本人比谁都更吃惊,“不会吧,我看看呢?”
不是她质疑自家师父的医术,是她上一世分明……不是这个时候怀上的宝宝啊!
纪轻舟连忙给自己把脉,凝神屏息的同时,她想到了这些天被自己忽略的微小变化。
刚怀孕一个月的脉象变化很微弱,她也确实感应到了。
但是正好在据点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她一直觉得孩子还没到时候。
纪轻舟自己确认了一遍,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看向谢砚北。
虽然这个年代确实备孕用品不如后世,失误率比较大,但是她其实可以都注意一下的。
当时她以为跟谢砚北又是生离死别,临走那天她也存了撩拨他失控的意思。
最忘情的时候谢砚北主动提起来,还是她告诉他完全没问题,不用“顾虑”。
纪轻舟又想起了自己那晚的危险发言,忍不住捂脸。
她还没说什么,以彭老为首的众人就开始了讨伐。
刘春燕简直不要太心疼:“我的娘啊,谢连长,你看看你干得好事!也就是说轻舟是在这种情况下坚守在前线的?她这一个月都没怎么休息!”
江君雅胆战心惊地看着纪轻舟:“啊,轻舟,你、你先坐下!这地面坑坑洼洼的,你可千万别摔着。”
说着她就伸手跟大内总管一样去扶着纪轻舟。
纪轻舟都无奈了:“我哪里有这么脆弱?怀个孕没这么娇气的,之前村里的人怀着孕还得干活呢。”
刘春燕和江君雅不赞同:“那不一样的!”
老天爷啊,轻舟到底是什么铁人,她比她们付出的精力还要多久!
对比之下,她们就是一群废人了!
沈淮之见谢砚北眼里满是愧疚和担心,他却不买账,心里也莫名不高兴,跟纪轻舟他亲哥似的。
男人手拐子直接戳向谢砚北:“你俩才结婚多久?你咋这么不小心呢?你家轻舟那个小身板之前还没养多圆润呢,这会儿在前线全瘦没了,肚子里还踹了一个!你这小子真不是人啊!”
谢砚北薄唇紧抿:“是我的失误,我对不起轻舟。”
“没有,我也有责任。”纪轻舟拨开人群走过来,挽着谢砚北,“我没事儿了,大家别太担心。”
彭老冷哼一声,知道她护短:“那你这下总知道早点去睡觉了吧?你不休息,你肚子里的崽儿还得休息!”
纪轻舟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听师父的,我这就拉着阿砚回帐篷!”
说着,她冲着刘春燕和江君雅眨眨眼,笑了笑,赶紧拉着谢砚北走了出去。
喧闹的人潮在身后慢慢远离,纪轻舟刚一缩脖子。
还没说“好冷”,谢砚北就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哎,不用,我……”
“轻舟,抱歉,让你受苦了。”
盈盈月光下,纪轻舟抬眸就对上男人深沉的眼眸。
他眼中浸满愧疚,握着她微凉的手,心痛不已。
在他奔赴在前线战场的时候,她顶着这副身子起早贪黑的,营养也跟不上。
“别说了,我们先进去。”
纪轻舟知道谢砚北要说什么,她全程带笑。
帐篷的帘子刚一放下,将外面的冷风彻底隔绝。
她喟叹一般上前,抱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身:“别说抱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选择,我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你也听我师父说了,只是怀孕了,他有说我身体亏损吗?”
谢砚北认真思考一瞬,摇摇头。
“那就对了。”
纪轻舟笑盈盈地将男人一把推到床边,坐在他怀里,柔弱无骨一般依偎。
谢砚北呼吸一滞,就听她道:“阿砚,真好啊,我们的宝宝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了。”
纪轻舟的语气中带着他读不懂的情绪,明明她是很开心的。
可是他听着这些话,莫名就觉得心里一紧。
呼吸有些喘不过气。
纪轻舟靠在男人怀里,闭上了眼:“我有每天好好吃饭,给自己补营养液,我只是睡眠不足,你别担心,这一次,我们的宝宝会很健康很坚强。”
这可是陪着爸爸妈妈上过战场的宝宝,出生就有不同的经历。
再加上她一直用灵泉水滋养。
她想到梦里那两个白嫩嫩的小奶团,一看就很皮实,她莫名心安。
“放心,正好我们,也快回去了……”
纪轻舟说着说着,确实是困极了。
她就这样在谢砚北轻拍她的温柔频率中睡着了。
梦里的她唇角上扬着,怀孕似乎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正面情绪。
谢砚北轻手轻脚地把纪轻舟放在床上,自己又跟着进去,把她抱着,方便她在他怀里取暖。
果然,察觉到热源的纪轻舟立刻就凑了过来。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窝,微凉的脚还伸进他的腿间了。
谢砚北:“……”
他闭上眼,摒除杂念,心中只剩下庆幸。
这段时间,她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每天还要担忧他的状态。
谢砚北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岁月静好的念头。
可是岁月静好前提是国家安宁,他的祖国什么时候才能让人不敢 来犯?
虽然心里思绪万千,但是好在马上就要结束了。
谢砚北得把纪轻舟平安地带到京城,完完整整地还给她父母。
*
白云村的医务室里。
沈云卿的身体终于好了一些,一连烧了几天,她的脸色蜡黄。
纪清婉推开门从外面进来,打开了她病房里的窗户。
新鲜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
“今天外面的天气好,难得出了太阳,你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要多出去走一走,去一去病气。”
自从纪轻舟他们离开之后,沈云卿几乎就住在了医务室,每天都靠着点滴续命。
她昨天终于退了烧,今天的气色也好了一些。
只是病的时间太久,浑身乏力。
“张医生说我今天就可以离开了,在这儿呆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躺在床上,我都快要发霉了。”
沈云卿闻了闻自己衣服上的味道。
是卫生院里的消毒水味儿,刺鼻得很。
“你这叫养精蓄锐,马上就要春天了,天气越来越暖和,轻舟他们应该也要回来了。”
算起来,他们已经去了快要有两个月了。
从冰天雪地的寒冬,到小雨缠绵的初春。
时间过得飞快,却又不让人发觉。
说起他们来,沈云卿心里就一直惦念着自己给沈淮之写的。
她哥哥一封回信都没有寄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