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看了一眼四周，谢砚北家实在太简陋。
“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眼看着下乡结束就要回京城，你该不会要一直住在乡下吧？”
纪清婉并不歧视乡下，可私心里，她希望纪轻舟有更好的选择。
纪轻舟转头看了一眼，目前的情况确实不像样。
她手里帮忙择着菜，阳光照在姐妹两个人的身上。
她轻轻拍拍纪清婉的手。
“姐姐，你放心吧，我有打算的。”
纪轻舟转过头去，窗户里能看到谢砚北和叶澜清正在切菜。
曹韵芝在旁边帮忙，一家人格外温馨。
“阿砚的腿再有一个疗程就能够恢复正常了，等他好起来就可以回归部队，到时候我们带上婆婆，也是要回京城的。”
看纪轻舟确实有打算，纪清婉没再多说。
她自己心里有主意就好。
谢砚北的腿比之前看起来确实要好一些。
她见识过纪轻舟的本事，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也不泼她的冷水了。
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他们有手有脚，这日子总不会过得太艰难。
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叶澜清特意买了一只鸡来炖。
这家里平时看不见荤腥，也不过是纪轻舟来了之后，这伙食才慢慢好起来。
“轻舟，清婉，你们两个人受了伤，多吃一些，补补身体，你看你们两个瘦得都不成样子，营养跟不上，抵抗力就弱。”
叶澜清生怕纪清婉觉得不自在，不断地张罗着。
曹韵芝打趣道：“您就不用管她了，她们姐妹两个从小打到大，就没有认生的地方，她们自己想吃什么够得着。”
这么一大桌子菜，可见叶澜清也是用了心思的。
除了平常不多见的荤腥，还有一些是乡下的野味。
算不上多么贵重，可是每一道菜都能见其心意。
“轻舟妈妈，你快尝一尝，这是咱们乡下的野菜，虽然说上不得台面，但这东西不多见，也能吃个新鲜。”
叶澜清特意准备了一双公筷，原本到了嘴边的亲家母又咽了下去。
毕竟两个孩子还没有办酒席，孩子们心急她能理解。
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准备。
起码在礼数上就已经亏待了纪轻舟，其余的地方就务必要做得周全才好。
哪怕叶澜清想要拉近两家的距离，也始终保持着分寸。
曹韵芝十分热情，没有城里人的架子，她把碗端了过去。
野菜没有特别的味道，像是院子里种出来的莴苣，清脆可口。
不过用油炝了锅，叶澜清少放了一点辣椒，蒜末被油激发出香味儿，在饭桌上，这道菜也算是独一份儿。
“嗯，味道不错，两个孩子的爸爸就好这一口，可我这生活常识不够，不知道什么野菜能吃什么，不能吃，之前还特意去京城的山上挖过，闹了不少笑话。”
叶澜清一听，来了兴趣。
这些刚好在她擅长的点上。
“你们两口子都是做大事儿的人，等你有时间，我教你怎么分辨，就这些野菜的吃法，我能不重样地做出十几道来，保证你吃得满意。”
两个长辈聊得开，晚辈们也就不觉得拘束了。
饭吃到一半，叶澜清又主动提及：“现在两个孩子领了证，我想着把屋子修缮一下，等以后也方便。”
其实她早有打算，奈何手里的钱一直都被大房三房押着。
这次多亏纪轻舟，他们手里的那些钱终于要了回来。
有了启动资金，这房子也总该要修缮修缮。
“我能力有限，给他们挣不了什么来，但也尽可能地不拖两个孩子的后腿，做父母的总是盼着孩子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一些。”
同样身为母亲，曹韵芝自然理解。
她握住叶澜清的手：“我女儿有你这样的婆婆，我很放心。”
谢砚北放下筷子，目光坚定：“曹阿姨，我已经收到了部队的通知，等过些日子，我的腿再方便一些就能回部队了，领导正在审批家属院，大概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
他说完看向纪轻舟，目光除了感激还有眷恋。
男人的眼神比阳光还要炽热，纪轻舟微微脸红，想要闪躲。
“到时候我和轻舟完婚，可以带着她一起去家属院，届时，我们也是在京城定居，不会距离您和叔叔太远，您和叔叔随时可以过去。”
叶澜清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她闻言，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砚北，你，你真的可以回到部队上？”
谢砚北受伤之后，一直就没有个正经的事儿做。
孩子没有固定收入，叶澜清心急得很。
可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个有主意的人，没有催促，没想到，他还能回到部队上。
曹韵芝目光慈祥，放下筷子：“你有打算就好，能回到部队上最好，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勉强自己，年轻人有的是时间，只要人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纪轻舟吃着饭，想到今天算是两个人的新婚夜。
昨天晚上把谢砚北折腾得够呛，今天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吃完饭不多久，纪清婉要去厨房里帮忙刷碗，被叶澜清拦下。
院子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砚北，隔壁王各庄河道堵塞，现在天气冷，得尽快疏通，万一天气一暖和，过道里的冰化了，恐怕要有洪灾。”
沈淮之身后跟着两个人，来得着急，他说话都不稳。
原本是两个人的大喜日子，沈淮之本来没想着让谢砚北出任务。
但是事发突然，人手实在不够。
不等谢砚北说话，纪轻舟已经起身。
“快去吧，凡事以大局为重。”
谢砚北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简单收拾了东西。
沈淮之带着人去疏通河道，谢砚北带人守在祭祀坑。
大家各司其职，开始忙碌起来。
*
下午，曹韵芝已经去了祭祀坑。
村支书过来通知奖励下来的时候，纪轻舟和纪清婉正在一起帮着晒被子。
闻言，两个人去了生产大队。
“清婉，轻舟你们来得正好，这是上面批下来的奖章，还有一部分奖金，鉴于你们两个人优秀的表现，每个人可以加上五分的工分。”
纪轻舟看着那一沓子黑色的大团结，眼睛放光！
虽然眼下不缺钱，但按照纪轻舟的计划当中，钱当然还是多多益善。
纪轻舟把那些钱收到了空间里，想着多培育一些药材，扩大药田的产量，把制药这道工序系统化。
姐妹两个人谢过村支书，凭借着自己努力获得的第一桶金，二人都格外珍视。
到了晚上，纪清婉已经回到知青点，纪轻舟最后看了一眼时间。
马上就要九点钟了，谢砚北今天应该是不回来了。
她洗完漱窝在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原本应该热闹的新婚之夜，却格外的冷清。
纪轻舟整个人缩进去，被温暖包围着的身子总算是驱逐了落寞。
大概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纪轻舟又拿出结婚证来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照片，一只手轻轻地摸上了谢砚北的脸。
上一世，两个人的婚姻生活算不上幸福。
好在谢砚北向来都尊重她的想法，在那一段婚姻里她随心所欲，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他有多落寞。
“阿砚，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纪轻舟抱着结婚证，不多一会儿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再睁开眼睛，是一片烟雾缭绕的迷团中。
纪轻舟伸出一只手，她能看见的只有面前这巴掌大的地儿。
“妈妈，你终于来看我们了，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哥哥了？”
正在疑惑当中，忽然有一个奶乎乎的小丫头扯了扯纪轻舟的衣服。
感受到这一点点的力气，纪轻舟低下头看到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
小女孩儿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身后，还有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宝。
小男宝个子要比小丫头高一些，不过两个人软糯糯的小豆丁脸上的委屈却是如出一辙。
纪轻舟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如梗在喉。
这两个孩子，她看着熟悉，只觉得一阵亲切。
“妈妈，以后我们一定乖乖听话，你别不要我们好不好鸭？我和妹妹都会乖哒。”
小男孩眼睛和谢砚北有几分相似。
细看上去，无论是五官还是脸型，俨然就是缩小了的他。
纪轻舟一时心下有些惊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问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可奈何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心里的焦急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妈妈，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你是在担心我和哥哥吗，我们永远都在这里，我们不会离开你的。”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粉嫩嫩的小手主动地牵住了纪轻舟的手。
一刹那，她只觉得浑身一震。
她想要说什么，眼底划过一颗泪，猛然从梦中惊醒。
纪轻舟从床上坐起来，外面还是深夜，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她拉开旁边的台灯，床边暖洋洋的黄色有一小片亮。
纪轻舟抱住自己的膝盖，头靠在了膝盖上，又仔细地梳理着时间。
现在，还不到她上一世怀孕的时候。
那梦里那两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两个小奶团子喊她妈妈，尤其那个男孩，只一眼就能够判断得出来肯定是谢砚北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