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离了丹斗星域,启程往北极秘境去,过了北海一路向北,是一片荒芜的雪域,
沿着雪域再往北,便是延绵不断的冰川。
此处都是混沌时期留下的玄冰,坚不可摧。
上次来这里,是和陈余儿一起来寻雷犼。
天黑了。
在天边极光之下,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冰川线。
未经过泯灭之危的仙者,绝无可能跨过去。
此处寂静得难以形容,从天到地都沉寂在空灵中,四面八方都没有声音。
只有雪花落下的寂寥声,雪雪相融,似乎又听不到。
玄英唤出大忽雷琴,盘腿在一座小冰山上坐下,半阖眼,手指开始拨动琴弦。
他最近将原来作的曲子,修改了一番,取名《冰寂》,就弹奏此曲吧!
《冰寂》甚是淡雅,淡淡的幽思如同潺潺流水,从玄英的指尖流淌而出。
空中的雪花仿佛静止了一般,在寂寥的琴声中,万物似乎更加寂静,天地之间只剩下无边的空灵,让人不自觉去探究心灵深处的奥秘。
琴声渐渐变得激昂起来,仿佛一连串的雷声打破了万物的寂静,叩开了寂寞人的心扉,让人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随着滚滚雷声来的,仿佛是一朵一朵花开的声音。
娴静淡雅,如梦如幻,花开花落,展示着生命之美,似乎在提醒着被触动的心灵,万物皆有因果。
一曲完,玄英睁开眼睛。
雪原冰川上的雪更加密了,漫天雪花随着暴风横扫而至,飞舞满天满地都是,却不见那个雪人前来。
难道是琴声没传过去?
玄英调整了几个呼吸,只得催动灵能,再次拨动琴弦。
这次却是手指随心而动,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和困惑,都化作一个个音符拨动开来。
从小和弟弟长在昆仑山的寂寥,作为天族的太子压力和责任,对感情的苦恼和期许。
如今对火凤女君的少许同情等等,统统随着琴声,渗在一片一片的雪花中。
玄英微微蹙着眉头,轻轻闭着眼睛,沉浸在这琴声中,仿佛心与琴合二为一。
他将一切情绪都化作无休止的音符,肆无忌惮的从指尖流淌而出。
凌冽的寒风和雪花随着他的琴声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渐渐的,他的仙体被冰雪包裹住,他的手指也停止了拨动,然而琴声却不止,随着他的心而动。
渐渐的,他感觉从冰雪中走了出来,猛然一回头,只见自己的仙体和忽雷琴都在一团冰雪中。
那团冰雪渐渐成为一座小小的冰山,在风雪中耸立着。
伸出手来,雪花透过自己的手指,落下,仿佛自己是空的一般。
玄英瞬间明白,自己元神出来了,回看仙体,只见额头眉心处里面有一道碧绿光,像半个玉壶的模样,而元神眉间也有一道碧绿光点,两者相互辉映。
似乎因此,元神不会彻底脱离。
平常仙者是不可如此的,仙体和元神不可分离,同生同灭。
玄英想起来在魔鬼城那里,那半个玉壶进了自己额头,难道是此宝物的原因?
先不管了,既然如此,看看能不能跨过北极线吧!
随心而动,玄英像一朵雪花般随风飞起来,心之所向,便是所往。
如同一个透明的鬼魅,他飘到那一线最大冰川上,只见山巅有一道巨大的金色的屏障,蔓延到无尽的上空和周边无尽处,是平常仙者看不到的。
随着心,他毫无声息的穿过了那道屏障,眼前是一个冰雪世界。
此处山川花草树木皆是冰雪所成,一望无际的冰雪森林通向远方。
天尽头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冰雪城堡,它是那么遥不可及。
“轰隆——”
猛的一声响,一个巨大的雪人落在了玄英面前。
“太子殿下,您怎么强行过来了?也许就再也回不去了!”
雪人的声音很是不高兴。
“御风,你听到我的琴声了?”玄英突然发现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一种心灵感应在说话。
“嗯!是主上不愿意回复!”雪人点点头,同样是心声。
“为何啊?”玄英十分不解。
“主上唯一所爱,是斑颖公主,如今已不愿意再提及往事!”
雪人低头喃语,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大伯已知道我为何而来?”玄英随即问道。
“忽雷琴跟了主上几万年,你如此弹奏,他自然知道你心中所想。”
“可否带我去见大伯么?” 玄英想着既然过来了,就见见吧。
“如今您元神脱离仙体不久,主上让赶紧回去,还有一句话带给您:月窟少君并非良配,您还是早日回头吧!”
雪人御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罢化作一朵雪花飘走了。
“御风——”玄英不由得皱起眉头喊道。
他想往前迈步,却如同一个凡人一般,瞬间陷落在雪地里,齐腰深的雪,根本行不动。
如若往后,离开北极秘境,则身形轻巧,似乎马上可以飞回去。
“为什么都说陈余儿并非良配?为什么?”
玄英很是苦恼,斑疆如此说,父亲天帝如此说,如今大伯也如此说。
压抑已久的感情,在此刻歇斯底里的爆发出来了,他不由得抬头对着天空嘶嚎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是嘶嚎,然而还是无声,只有自己的心声在嘶嚎。
他想往前去冰堡,但毫无法力和体力可言,自己不甘心,这一切不都是大伯造成的么?
若不是当年大伯沾惹了月窟娘娘和火凤女君,怎么会有现在的麻烦?
虽然月窟娘娘当年负了大伯,但是凭什么就说陈余儿一定会负了自己?
玄英想着大伯对当年交待两句,火凤女君心中的结也许就解开了。
即使爱的是斑颖,为什么他要这么绝情?
已跟火凤族的凤白鹭和凤初棠许诺过,再这么回去,大动干戈是小,失信于人不是让人耻笑么?
不——
要问清楚,既然来了,就向前吧!
在这里,玄英像一个凡人一般,只觉得寒冷刺骨。
他抱住双臂,在齐腰深的雪中,艰难迈着步子,往着天边那座冰堡前行。
什么咒语都不管用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
也不知道往前行了多久,玄英倒在雪地里,没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