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由过。风吹过她的头发，沉重的发饰被吹飞在空中。没过多久，夜风就吹过她柔顺的发丝。她能感觉到她那雷鸣般的心跳声将肾上腺素泵入她的系统。
这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了。没有更多的礼仪。没有更多的规则。不用再担心了。只有她和黑月，没有别的。她对此深表感激。
李雪月并不在意他们正在奔向漆黑的夜色。她不在乎他们会迷路，也不在乎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星星也开始显露出来。月光指引着她去往她想去的地方。
黑月跑啊跑，有力的马蹄轰鸣在地面上，听起来就像是地震一般。他的身体融入了黑暗之中。他冲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们。
“我们休息一下吧。”李雪月停在一条小溪前，说道。那是在一个偏僻的地方。
李雪月滑下马，她出汗的手掌很冷。长袖被打湿后，她烦躁地叹了口气。
“我一直讨厌你。”李雪月愤怒地剥下了多层汉服。
李雪月将它扔在地上，低头怒视着它。它们让她想起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宫殿。她不想回到那里。她不想再战斗了。她不想被人注视着。
这些都是谎言，她知道这一点。
李雪月只是厌倦了呆在这座令人窒息的宫殿里。她已经怀念自由的日子了。自从她被允许为所欲为以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行，别吃那个。”李雪月见黑月啃着雏菊，嘟哝道。他听了她的话，叹了口气，继续喝水。
李雪月依然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她身上除了两层衣服外什么也没穿。这是她的内衣，也是她汉服的装饰层——那是她不敢丢掉的昂贵刺绣的汉服。
现在已经太晚了，不是吗？
她的发夹丢失了，就在这片草地的某个地方。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敢抱怨。
如果李雪月知道她所创造的艺术就好了。散乱的发簪形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宝石路。当月光在其上舞动时，他们身后形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轨迹。
“你可能会食物中毒。”黑月咬着另一种花时，李雪月警告道。
她把它从地上摘下来，盯着那苍白的花瓣。
“闲花一生，不适合我。”李雪月自言自语道。
黑月哼了一声表示同意。他用头碰了碰她，几乎是好奇她的情绪。
“我讨厌什么都不做，只是坐着读书。我讨厌写诗。这很无聊。我讨厌每隔几个小时到花园里散步。如果我必须在那个房间里多坐一分钟，我会把椅子踢到地上”。
听到她的话，黑月歪了歪头。为什么她不能……起身离开？她可以带走他。他会带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就这么简单地爬回他身上。
“但是我爱他。”
李雪月看了一眼地面。她拔掉了一朵小花蕾周围的杂草。
黑月歪着头，耐心地听着她的咆哮。
“我爱他的微笑，他的笑声，他的灵魂。我爱他的一切，甚至是他那可怕的脾气。”
李雪月仰面躺着，叹了口气。她望向天空，星星如他的眼睛一样闪烁。小卵石般的光向她眨着眼睛，就像他的顽皮一样。
即使在荒野中，她也会想起他。从漆黑的夜色，到他眼睛的颜色，到草叶的颤动，如他的触碰一样柔软。
“我非常非常爱他，”她低声说道。
“他是我容忍这一切的唯一原因。”李雪月对黑月说道。
黑月鼓励地碰了碰她的侧脸，想再听听她轻柔的声音。
李雪月紧闭双眼。她把一只手臂放在额头上，聆听大自然的沙沙声。她感觉到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光芒。
而当李雪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呼吸了。她凝视着黑曜石般的黑色珠子。他站在她身边，手里提着灯笼。然而，那不是光的来源。
那是萤火虫从阴影中爬出来。它们一一照亮了漆黑的草地。对他们来说可悲的是，他们的光芒永远无法比拟珠宝的光芒。尽管如此，这一幕却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景象。
“你在这里。”
李雪月知道，他永远不会放开她。她知道他会找到她。他总是这么做。
于震没有说话。他在她旁边坐下。他什么也没说。尽管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在颤抖，话也停在他的舌尖上，但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她伸出一只手。她想要触碰萤火虫，但手却触到了他。
于震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他怎么可能不呢？他还在生她的气。她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逃跑的。这很危险。
如果不是掉落的饰品，他根本就找不到她。但他做到了。这个简单的事实是他的愤怒慢慢消退的唯一原因。
那个，以及他无意中听到她坦白的事实。她爱他。李雪月爱他。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声音。这句话从她的舌尖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她是真心爱他的。
“很漂亮，不是吗？”李雪月轻声说道，指的是那些掠过她指尖的萤火虫，却始终停留不够久。
李雪月想要将它们的光芒捕捉到掌心。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李雪月想把萤火虫装进瓶子里，永远留在身边，但这意味着把它们的美丽囚禁起来。她不想这样。
“我也应该对你做同样的事。”于珍将手指握住一只孤独的萤火虫，低声说道。它比其他同类发出更亮的光。
“但你不会。”
于震露出了缓慢而疲惫的笑容。
他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摸起来很冷。他脱下长袍，像毯子一样盖在她胸前。
“但我不会，”他确认道。
此后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继续留在草地上，看着数百只萤火虫飞翔。微风轻柔而寒冷。然而，他们都没有抱怨。
一阵沉默笼罩着他们。
李雪月和于震继续观看萤火虫。即使月亮升得更高，露出灰色的斑点，他们仍然坐着。他们无需言语交流就能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