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想,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与上一世的德太后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
“太后娘娘息怒,四阿哥还小,您带回永和宫,
只怕会搅扰您的安静。不如臣妾着人,
将他先行送回翊坤宫罢?至于臣妾,甘愿受罚就是了。”
年世兰跪了下来,语气却是有些急切,而这正是德太后想看到的场景。
看来想拿捏年世兰,就得将四阿哥攥在手里才是。
想到此,德太后心中涌上几分得意。
“华贵妃说这么多,无非是不放心哀家罢了!今日哀家却不听你的,
哀家的亲皇孙,跟着华贵妃,还不知要成为什么样呢。
再说了,哀家与四阿哥多相处一会子,也是情理应当的。
华贵妃且在此好好跪着反思罢,哀家乏了,先带四阿哥回宫。
小顺子,你留下来,看着华贵妃反省。”
说完也不等年世兰反驳,径直叫身边宫人抱了四阿哥就走。
四阿哥乍一离了年世兰身边,瞬间哭闹起来,但德太后的人手脚很快,抱着四阿哥几步路就走出了年世兰的视线。
小林子跟着年世兰跪在御花园中,眼睁睁看着四阿哥哭闹着被德太后的人抱走。
他心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小顺子瞧着德太后走远了,暗暗叹口气,要自己来看着这位,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所以他明明看到颂芝悄悄退后的身影,也只做不知。
颂芝离了御花园,一路狂奔向养心殿去搬救兵。
年世兰淡然跪着,德太后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四阿哥,想来她再愚蠢也不会敢在这个时候对四阿哥下毒手。
何况方才年世兰瞧得清楚,从前的小宫女知乐,如今已是德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
她跟着德太后离开的时候,与年世兰的视线交汇那一刻,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永和宫中,原本一路在哭闹的四阿哥,见哭闹并不起作用,便悄悄止了哭,而是开始观察起永和宫之人来。
口称自己乏了的德太后,一回到永和宫却是精神多了。
竹息将四阿哥带到德太后面前,道。
“太后娘娘,四阿哥实在太小了,乍离了生母,奴婢恐怕他会受惊。”
德太后仔细瞧着四阿哥,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顾盼生辉,像极了他那个让人讨厌的亲娘。
“你的意思是让哀家现在将他送回去吗?”
竹息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奴婢多嘴,其实今日您原本可以不用带回四阿哥的。
华贵妃性情乖张,睚眦必报,奴婢怕她日后会对您不利。”
德太后冷哼一声,尖利的指甲挑起四阿哥的下巴,眼神夹杂着难言的恨意。
“哀家会怕她吗?哀家正愁没有借口将她一次治服帖呢。
你看这小崽子,多会生呐。眼睛生的像他娘,鼻子与嘴巴,
却像哀家那个养不熟的儿子。他们又都是排行第四,
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
德太后说着说着,甩开四阿哥的下巴,小小的四阿哥即便不怎么会说话,也感受到了眼前这人身上对自己的浓浓恶意。
四阿哥瞬时“哇”的一声哭起来,伴随而来的,是外面太监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德太后皱皱眉。
“他怎么来了?哀家不是打发人看着华贵妃,不许她的人通风报信的吗?”
竹息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四阿哥,嘴里应付着德太后。
“太后娘娘,不如您躺下来罢。奴婢一会子只说您是被华贵妃气的狠了。”
一直在旁侍奉茶水的知乐适时上前,将四阿哥拉在自己怀中。
“姑姑,让奴婢来罢。奴婢家中有幼弟,奴婢哄哄四阿哥。
可万不能被皇上看出什么来。”
竹息点点头,由着知乐将四阿哥抱在一边去安抚。
她自己则扶着德太后躺在了美人榻上,而德太后此时的形容,便是一个被气狠了头晕不已,不得不休息的状态。
胤禛大踏步走进殿内,知乐已经哄着四阿哥止了哭。
胤禛看着德太后一副虚弱的样子,压下心头的焦急和怒意,先给德太后请了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德太后睁开眼,皱着眉一副难捱的样子,虚弱开口。
“皇帝快起来罢。皇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胤禛听着德太后这明知故问的语气,眼神暗了暗。
“儿子听说世兰在御花园中惹了额娘不快,儿子生怕额娘身子有恙,故赶来看看额娘是否安好。”
德太后依旧是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道。
“皇帝政事繁忙,哀家不过是与华贵妃说笑了几句,
华贵妃顶撞哀家,哀家被气的头痛。
歇一会子,吃几副药也就没事了。
这样的小事,还惊动皇帝过来。”
知乐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假意起身取茶水,四阿哥便挣脱了她的怀抱,噔噔噔跑向殿内的胤禛。
“皇阿玛!”
胤禛看着自内室跑出的四阿哥,眼睛红红,小鼻子红红,但看到他的时候却很是欢快,心放下了一半。
还好,自己正在想怎么开口向德太后讨人,四阿哥便自己跑了出来。
苏培盛反应极快,赶忙迎向跑动的四阿哥。
“哎哟,四阿哥您慢点儿~!小心摔倒了~!
您这身子金贵,吓死奴才了~!”
四阿哥对这个一直跟在自己皇阿玛身边的太监也是极熟的,听了苏培盛的话便慢下了脚步。
直到走到胤禛跟前,他才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奶声奶气的问候落在胤禛耳中,只觉让他心底一片柔软。
“弘历平身。皇阿玛来接你回去。”
胤禛俯身,柔声对四阿哥道。
此时他已经懒得再想任何借口向德太后讨人,只想带着儿子赶紧离开。
德太后却道。
“皇帝如今真是孝顺,哀家这永和宫冷清,华贵妃将四阿哥送来陪伴哀家,
这才不过半个时辰,皇帝便来要带走四阿哥。
皇帝就这么看不得哀家舒心一刻吗?”
胤禛转身看着德太后的眼睛,他只觉自己从未看懂过这位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