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绿油油的草地,昨夜下了小雨,如今都还能闻到些许泥土的味道。
傅景深一大早便醒了,一如既往,他让宋桥南过来给女孩又一次检查了身体指标,而结果也是一如既往,各项都显示正常,可她就是不见醒。
她昏睡了整整快要二十天了,每一天傅景深都觉得度日如年,他就趴在女孩的床沿边守着她,夜晚梦多,且睡得格外不安稳。
宋桥南一走,他握着女孩的小手,眸底闪过无奈,可说出的话却很是心酸,“舒舒,睡了那么久了,你也该醒了,你难不成打算睡一辈子....”
“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瞒不住了,爸妈他们让我们回去呢...”
男人眼睑之下的乌青很重,明明已经休息过了,可却像是连着几天几夜没休息一般。
他说着,握着女孩的手腕,将她的小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过了会,他将脸埋入她的掌心。
一股热意和湿意在掌心蔓延,许是感受到那股湿意,女孩眼睫微微发颤,眼皮也跟着动了动。
渐渐的,光亮入眼,她的视线模糊,除了一片刺眼的光,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靠着。
等缓了一会儿,她才看清男人的模样,可嗓子里仿佛卡了沙子似的,挤不出一句话。
她眨了眨眼睛,微微动着手指,想要吸引男人的注意。
感受到女孩小手的动作,傅景深猛然抬头,一脸欣喜,慌慌张张的站起,“舒舒!”
“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宋桥南过来,你等等...”
还不给女孩的机会,男人手忙脚乱,踉跄着跑下来,让司尘将宋桥南带回来。
得知女孩苏醒的消息,宋桥南也是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一刻也不敢耽搁。
舒梓幽意识慢慢回笼,全程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目光在宋桥南和傅景深两人身上来回换转,似乎在想些什么。
看着女孩迷茫痴呆的模样,宋桥南眯了眯眸子,低声道,“桑桑,你...你尝试说句话...”
.....
一阵沉默,女孩没有回应,目光一如既往,宋桥南心脏一紧,心慌着比出一个手指头,嗓音颤抖着,“这是几?”
没想到这回女孩的反应真实了,她朝宋桥南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尝试着从喉咙里卡出字眼,“我没傻....”
宋桥南:“....”
“..舒舒...”
听见有人唤自己,舒梓幽将目光移向傅景深,眼眶泛酸,可还是强撑着勾出一抹笑意,无奈又心疼。
她沙哑着,“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好憔悴...”
男人眼睑之下那浓烈的乌青实在惹眼,舒梓幽看着心脏不由的抽痛,喉咙干涩。
她不知她睡了多久,也不知怎么回到这里的。
她只知道...意识昏迷前,那种恐惧....她真的怕了....
还好....她没忘,她谁也没忘!
“阿深...”
“我在。”
傅景深红着眼眶握紧了女孩冰冷的小手,用自己大掌的温度替她暖手,还时不时抬手摩挲她的额间。
看着这一幕,宋桥南瞧了眼快要输完的营养液,替她将针管拨了,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也很是识趣的退了出去,只要她没事就万事大吉了。
这二十天里,他们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如今人醒了,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也算是松了。
瞧着女孩说话困难,傅景深揉了揉她的眉心,轻声安慰,“舒舒,难受就不说话了,我说....我说你听,好不好?”
男人紧张的模样让舒梓幽眼尾微红,渐渐的也泛上湿润的水雾,哽咽道,“我没事...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乖,都过去了,饿不饿,我给你做吃的。”
女孩摇了摇头,眼睛一眨一眨的,就静静的看着男人,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眼睛里,叫这一生都难以忘记。
良久,她才缓缓道,“阿深,我睡了多久了?”
“十九天,七个小时。”
十九天?七个小时?
那个快整整二十天了,她也真的挺能睡的。
那他...是不是也守了那么久!
难怪他看起来这般狼狈,那胡茬子摸上去都扎手了。
女孩眸底的情绪变化复杂,傅景深摩挲她眉心的指腹没有停下,一双眼睛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要她平安无事,即使那长街寺庙的阶梯再难爬,他也宁愿虔诚的一步一跪,走到那寺庙里,为她祈福保平安。
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阶梯,他每跪一次数一次,每上一个阶梯都跪下祈拜,只盼着神佛见他有了诚心,让他的女孩快些醒过来。
十天里,他去了四次,每一次回来,他多希望小姑娘就站在门外等着他,而他一眼便能看见她。
真好!她醒了,神佛终究是见了他的诚心,将他的女孩还给他了。
二十天了,女孩都是靠着营养液维持,如今她的身子看着又显瘦了,那些日子好不容易被傅景深养得滋润,还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连着几日,傅景深都时时刻刻守着她,喝药他要亲手喂,吃东西也要亲自上手,哪怕连女孩想要沐浴,他都亲力亲为的帮忙,生怕她给累着了。
看着他事事都小心翼翼,舒梓幽有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残了,再说了她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天天被他抱着出去晒太阳不说,还得被他逼着喝那乌漆嘛黑的药。
其他不说,就喝药这条她真的受不了,那药...实在太难喝了!
她再也不想再来一遍了!
女孩面相傅景深坐在洗漱台上,任由男人替她吹干发丝,一阵阵的热意拂过她的耳尖,惹得她缩了缩脖子,目光一直锁在男人的脸上。
他吹得很认真,动作也格外小心,就仿佛她是什么一触就碎的娃娃一般,他都不敢太大力道触碰。
许是那次女孩凄惨破碎的模样当真给他留下了阴影,让他一刻都不想从她身边离开,就一直守着她,粘着她。
从她身边离开最长的时间段,也是他抽时间去了长街寺庙,一如往日,一步一跪的祈祷,拜佛。
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可傅景深却不一样,更何况...他是上一个阶梯,跪一个祈拜,哪怕跪得膝盖都发软了,发红了,磕皮了,他也依然坚持着。
在女孩苏醒的这四日里,他连着三日都从那山脚下跪到那山顶,只希望自己的虔诚可以换来女孩往后余生的安乐。
他跪满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阶梯,又在那寺庙里跪着祈祷足了半个小时,才如愿的下了山。
那发软发疼的膝盖让他下着阶梯都在发抖,当山脚下等着傅景深的司尘看着他颤抖着下山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的虔诚不知佛神看见了没,反正司尘是看见了,也感受到了,他每一次来祈拜,司尘都会在山脚下等他,早已不知多少回了。
一下山,他就回到庄园,为了不让女孩察觉到端倪,他只能强撑着发软的腿,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
一连三日,都是如此,今日他去得早,在女孩还没睡醒时就已经出了门,只想早些回来陪她。
替她将头发吹干后,他放下吹风机,双手穿过女孩的腋下,打算将她抱起,只是才刚有动作,女孩就已经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
她小嘴一嘟,软糯着问,“阿深,你怎么了?你都不怎么理我了~”
这几日男人的变化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她不知怎么去说,他的话少了,可依然对她很好。
但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这几天,都是她主动跟他说话,她说一句,他回一句,倘若她不说,他也不说话,就那般沉寂。
男人盯着女孩泛红的眼尾,抬手替她揉了揉,低而哑的嗓音响起,“乖,别多想,我抱你出去。”
“我不!”女孩拒绝他的搂抱,勾着他的脖子不撒手,还越勾越紧,还没等男人强制抱起她,她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身子一抽一抽的,带着哭腔道,“你别这样...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害怕...”
傅景深:“!!!”
闻声,傅景深身子一僵,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眸色一暗,心口撕扯的疼痛刺激着喉咙,干涩发紧。
他咬了咬贝齿,尝试找回自己的声音,再次抬手,一下一下的抹掉女孩的泪水,低哄,“不哭了,没有不理你。”
他一手抚在女孩后背,轻轻拍着,过了会儿,他哽咽道,“舒舒...我怎么舍得不理你,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望着你早些醒来...”
“你知不知道,我这里真的很疼!”男人说着,抬手勾在脑后,握住女孩的手腕,将她那白皙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一脸痛意。
只要一想到那一日,他都在后怕,倘若他再晚一步,她是不是就真的离开他了,那他...
如今想想,心脏还是止不住的疼...
舒梓幽:“!!!”
“阿深....”
男人赤红的眼尾彻底刺痛了女孩的双眼,心口一紧,一阵疼意也朝着她袭去,呼吸也慢了一拍。
傅景深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微微低下头,错开女孩的目光,有些咬牙切齿,“舒舒,别以为我对你很好,其实不好,你知道么,我真的恨不得掐死你!你真的是一点也不听话!”
“阿深,对不起....”
舒梓幽忍不住眼眶的湿润,伸手想要捧起男人低下的头,却被他抢先一步。
他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眸底夹着些许阴冷,指腹在她眼尾摩挲,力道越变越重,惹得舒梓幽不禁颤了颤身子。
“舒舒,”男人哑着嗓子唤着她,手从她的脸颊移到她的后颈,握着她的半边脖子,拇指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而他微微低头,低斥道,“你知道么,我是真的好想掐死你!可是我舍不得!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
“阿深,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对不起...你..唔唔唔...”
舒梓幽抽泣着,然而话还没说完,呼吸就被男人强烈的占有,他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加深那个吻。
他吻得急促,恨不得将女孩拆吞入腹,将她刻进骨子,渐渐的,他停了下来,两人不知谁的眼泪滑过唇角,入口的是淡淡的咸味。
他离开那处柔软,没有抬头,反而将头埋入女孩的颈窝,此刻的他,像个孩子一样,靠着女孩祈求,“舒舒,算我求你了,你好好的,别再去沾染那些危险了好不好?”
不去沾染危险吗?
即将她不去,可也会有人来找她,如今罗然知晓她还活着,他背后的人会善罢甘休么!
女孩没有回应,傅景深很是不满,张嘴便是一口咬在她碎骨处,可却没有用力,反而像是吮吸,带着痒意的微疼。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腰,低斥,“回答我!”
“阿深,我可以答应你,我以后绝对不会擅自行动,我都会告知你好不好?不会再有危险了。”
嗤!
罢了,他还真是败在她的身上了,一句话就已经让他很心疼了。
男人闭了闭眼,调整好状态后将头从女孩颈窝抬了起来,低头吻掉她的泪水,又替她整理好睡衣,才将人拦腰抱起。
将女孩放在软床上后,傅景深就准备离开,结果被女孩一把拉住,她没有说话,就一直看着他。
“乖,”傅景深抬起另外一只手揉着她的脑袋安慰,“我不走,我去客卧洗个澡,一会儿就回来。”
得到回应,舒梓幽才慢慢松手,看着男人出了卧室。
而她坐在床沿边,陷入了沉思。
客卧,傅景深洗完澡后,就先给自己抹了点药膏,他膝盖红彤彤的一片,淤青都十分显眼,有的地方还磕破了,仿佛遭受了虐待一般。
以往他都是穿浴袍,这几日他倒是天天穿着长款睡衣,就是为了遮住那些淤青,不想让女孩发现。
待处理好自己,他才小心翼翼的朝着主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