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当即跟着三名内侍,提衣走出了鸭仙宫。
夜色苍茫,点点宫灯映着千重宫阙。
当值的禁军,披甲执锐,踩着稳健有序的步伐,沿着九曲回廊,巡逻而过。
蓁蓁跟在三人身后,问道:“三位公公瞧着面生,请教贵姓。”
那内侍笑道:“福宁宫隔三岔五便要轮换内侍禁军,我们三个都是闲杂人等,王尚宫自然认不得。”
蓁蓁假意陪笑,“公公谦虚了。”
说话间,那内侍突然转而向西,福宁宫却是在东面。
蓁蓁不动声色地提醒:“公公们走错了吧?”
那内侍道:“没走错,陛下现下正在琼华殿里与郡主下棋呢,我们先去琼华殿。”
蓁蓁心里冷笑一声,还真是长乐在犯贱。
只是,这“贱”也犯得太蠢了些,竟不知与皇后通个气。
戒子是要给长乐偷的,但她也不能傻乎乎地真跟这三人去琼华殿。
鬼知道那儿有什么魑魅魍魉在等着她。
眼下夜已深,不能莽撞与这三名内侍动武,万一动静稍大,引来禁军侍卫,届时自己也是百口莫辩的。
蓁蓁边走,脑子边飞快地转动着。倏地,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主意豁然涌上脑际。
她笑嘻嘻地道:“先去琼华殿么?那可太好了,郡主是最喜欢与我玩的。就前几日重阳节,郡主还与我一起玩了投壶呢。又是赏镯子玉佩,又是赏银子的,可真架不住。”
“欸,你们说说看,我这一个照看鸭子的,哪有工夫去打扮挥霍呢?金银珠宝都是拿来使的,放着有何用?”
一内侍冷哼道:“吹牛皮不打草稿。”
“哈?”蓁蓁有趣地看向他,“公公不信么?那你瞧瞧我手里的是什么?”
说着,从荷包里取出长乐的翡翠福镯与翠玉白菜佩。
灯笼的火光照映之下,“长乐未央”四个錾金小字,灿然生辉。
三名内侍均瞧得两眼发直,停下步子,叹道:“果然是郡主的宝物!”
“如假包换!”蓁蓁举起镯子和玉佩,献宝似的在三人眼前一晃而过,“郡主对我的喜欢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一会儿去到琼华殿,定又有一顿丰赏。唉,这可真叫人犯愁。”
“王尚宫有甚好愁的?”一名内侍盯着翡翠福镯,眼中布满贪婪,“这简单得很呐。主子赏给你,你不想要就给别人嘛。”
眼见鱼儿咬上钩,蓁蓁嘻的一笑,“公公所言不错,今日我与你们也算有缘,这镯子与玉佩便给你们吧。”
顿了顿,忽又捂住嘴,频频摇头道:“哎哟,不行,不行,不能给你们。”
“怎地不行?”那内侍急问。
蓁蓁手指着三名内侍,一一数过来,故作苦恼地道:“你们有三人,我这儿只有两件宝贝,这可怎么分才好呐?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了!这简单得很呐,谁先抢到就是谁的!”那内侍眸中精光一闪,说着伸手上来就要抢。
蓁蓁藕臂一扬,瞬息躲开那内侍的抢夺,借着这姿势,查看起周遭的地形来,“且慢!依我看...”
“王尚宫,怎么看?”又一名内侍接话问道。
宫中内侍们无法娶妻生子,也无法做官掌权,是以,就剩下金银珠宝这么点爱好了。
他们三人又是琼华殿的内侍,当然知道长乐郡主这翡翠福镯与翠玉白菜佩乃价值连城的宝贝。
见蓁蓁故意延挨,三人相互使了个眼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扑上去抢。
蓁蓁轻叫着,敏捷地后跌两步,“失手”将镯子与玉佩“掉”在了一旁的池子里,
“唉哟,我都没想好呢,你们急甚!”
她右足一顿,指着池中涟漪叫道:“你们还不快去捞,哪一个先捞到,宝贝便是谁的。”
三名内侍一听,急忙脱靴挽袖。
蓁蓁边悄悄冥冥地后退,边叫道:“快快快,别给池子里的王八叼走了!”
话落,纤躯一矮,钻进早已瞅准的假山洞中。
此地临近御花园,假山嶙峋,山洞环环相扣,钻进去之后,就跟进了迷宫一样,一时间当真不容易找到。
三名内侍涉水,有两人同时抓住了翠玉白菜佩。
“是我先抓到菜叶的,这白菜是我的。”
“分明是我先抓到的菜茎,这白菜是我的。”
“先抓到菜叶的算,先抓到菜茎的算。”
握住菜茎的内侍忽地一把抓住那握住菜叶的内侍,目露凶光,“你给不给?”
“你们俩别争了,谁给的,谁说了算!”捡到翡翠福镯的内侍笑呵呵地提议。
“王尚宫,你说这白菜该归谁?”三人同时回眸,却哪里还有人影!
一惊之下,立即顿悟,上当了!
三人赶忙王八似的狼狈爬上碎石小道,四下寻找。
蓁蓁躲在一处昏暗的假山洞中,听得三人相互责骂,不禁暗暗好笑。
方法不嫌旧,这一招“二桃杀三士”,果然奏效!
躲了会儿,估摸着长乐这一出“调虎离山计”已经得逞。她取出火折子,吹了吹,借着零星的火光,转身欲穿过山洞,回鸭仙宫去。
怎料,刚走了几步路。
昏暗的山洞里忽地传出“嘶”的一声,紧接着又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蓁蓁顿时心颤肉跳,忙举过火折子四下寻找,却见双足正前方一尺之处,竟是四条蠕蠕而动的青蛇。
口中分叉的红舌不住摇晃,煞是骇人。
蓁蓁虽常年生活在龙王山下,但她是极怕蛇的。
一时,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冷汗如雨。
小脚半步半步地往后挪,睁得大大的杏眼死死地盯着那四条青蛇。
边走,边又想起曾在话本里看到过的一句话:
“当与蛇妖相视时,万不可眨眼睛。倘若眨一下,那蛇妖便会立即飞到你眼前。”
后退的步子不禁愈来愈快。
那四条青蛇亦是愈追愈紧,蛇身擦过枯草,阵阵腥味霎时弥漫开来。
眼见要被逼出山洞,与那三名内侍撞个正着,蓁蓁一颗心不由地怦怦乱跳。
倏然间,脚下踩到一块碎石,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下,娇臀就直直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四条青蛇瞅准时机,突地飞身窜起,吞吐着蛇信子,照她脸上迅猛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