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宁微微一笑,没表现出意外,只是淡淡道,“那走吧。”
他们在皇宫外面某处湖面凉亭见了面,蓝熙宁要保童丞相,但是不在乎童丞相是不是还是丞相,而沈郅谨意在将童丞相剥离出权力中心,两人在某个地方而言,利益是不冲突的。
蓝熙宁明白这一点,沈郅谨也知道。
而这一场交谈,蓝熙宁也有所预料,毕竟帝皇对京城的势力不可能不了解。
今日他要付出什么,他也清楚。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一拍即合。
于蓝熙宁而言,这也和一场买卖类似,只不过交易的东西,不太一样罢了。
第二日,童丞相怀着忐忑的心情,拿着蓝熙宁伪造出来的令牌和信件等一些证物,在第二日早朝,与供状一起交上去,然后心惊胆战地等着帝皇最后的宣判。
他以为马上就要被识破了,但是意料之外的……上方的帝皇面无表情地翻着桌面上摆放的供状,一目十行,然后放下,低头看向朝堂之前战战兢兢的童丞相,沉声开口。
“童丞相辛苦了,这四年之前的案件也能查明真相,当真是不错的人才,既然这样,那前几日的事,也算是功过相抵,但是刺杀乃是大事,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你可清楚?”
童丞相一头磕到底,额头紧紧地扣在地面上,实际上他浑身都有些脱力了。
“微臣多谢陛下圣恩!”
终于……终于摆脱了这个如影随形般的死亡,有那么一瞬间,他又不想辞官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放弃手中的权力呢。
但是这样的念头只有一瞬间,便深深地压迫下来。
不知道熙宁到底怎么做到的,真的保住了他的命,但是这一会可以,下一回呢?
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下一刻,沈郅谨的处罚接踵而来,“念及童丞相年事已高,不宜体罚,那便扣除俸禄三年,降正一品太尉吧。”
“是,臣遵旨。”童丞相……不,如今是童太尉了,童太尉领旨,却迟迟没有起来。
沈郅谨凉凉的声音响起,“童太尉是还有别的事情禀报吗?”
童太尉身子微微一颤,还是说出口,“陛下,微臣有事相求。”
“说。”沈郅谨没什么意外。
童太尉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年已至暮年,难当大任,如今只想在朝野之外,安度晚年,求陛下允准!”
整个朝堂本就安静,这一刻,似乎更是落针可闻。
沈郅谨看着下方的童太尉,眼里满是凉薄,所以啊,这就是人性,自私、贪婪、软弱,总是在面临危机时寻求庇护,又在安全时暴露出真实丑陋的面目。
他淡淡地看着童太尉,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既然童太尉年事已高,不堪重任,那就依你所求,辞去太尉之职,安度晚年吧。”
童太尉听后,连忙谢恩:“陛下仁慈,臣感激不尽。”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庆幸。
庆幸自己终于能够逃过一劫,庆幸自己还能够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庆幸自己保住了丞相府。
转念一下,不做官便不做了,他有蓝熙宁这个儿子,下半辈子不愁穿不愁吃,自由自在,也许会很不错。
此时的童太尉还不知道,如今虽然逃过一死,但是有时候,痛苦地在生活中挣扎,并不比死好到哪里去,活着太累,死又不敢,那是何种长久漫长看不到尽头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