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苍帝不想影响到别人。
但在他情绪极度低落的时候,外泄的灵力还是无可避免地,随机挤压到一些杂物……
哐当!
沧衡子最爱用的那套茶具碎了。
轰!
融羽真人送给沧衡子的花盆被挤压成了花瓶。
所有人毫发无伤,参水兴致勃勃地扒开一根香蕉皮准备一边吃蕉一边看热闹。下一秒,香蕉肉变成了香蕉糊糊:“啊!……不过也不错。”
他直接用嘴巴接住,香蕉糊糊甜甜软软的,别有一番风味。
沧衡子就没这么乐观了。
他质问:“真的是随机的吗?”
“真的。”
应苍帝话音刚落,沧衡子盘了五年的包浆核桃,在顷刻间变成核桃碎。
沧衡子闲时没别的爱好,就爱种种花,盘盘文玩。
主流的核桃、凤眼菩提和小金刚等等都是他的心头好,还有小众一些的,他甚至有一手串的文玩玉米,玲珑剔透,有如同血丝般的红色花纹,他购入后爱不释手,被盘得油光澄亮。
他怀疑再拖下去,他的玉米串也要爆了!
好在,渡星河终于开口:“原谅晚辈把丑话说在先头,陛下的交朋友是什么意思呢?”
除非是自己抢回来的,不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当整件事看上去好得不像真的,且全无坏处,往往有巨大暗雷在前方等着。
渡星河把应苍帝所说的交朋友,当作一个试探的符号。
而她想让他把话说得明白点。
“是我诚意不够么?”他声音清冷,像不近人间烟火的神明:“我不知道现在的人要怎么交朋友,可是要备好重礼?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私库里什么都有,你们尽管去挑,若是还有别的,我这儿缺少的,跟我说,我去抢回来。”
一个强者的底色,永远不会是谦让的。
应苍帝知道自己想要的就得抢,他很强,别人不同意也无用,毕竟在他活跃的那个年代,杀人夺宝的风气要更加猖獗……但朋友不一样,朋友不能用抢的,他只能用他所拥有的,巴巴地央求她多留下来陪他一会。
听完这一通剖白,渡星河蹙眉,先拷打系统:
【你是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就背地里影响人家啊?我劝你别,这位惹不起,等下他反应过来自己心神被操纵了是要杀了我的。】
系统矢口否认。
要是系统能让当皇帝的直接爱上宿主,那这攻略就毫无意义了!
得到系统的再三保证后,渡星河才道:“那用不着给我承诺好处,我们不早就是朋友了吗?”
她又不是什么花魁大明星,要充值付费才能买到好友位。
要是当初他再主动一点,他现在都是她的义父了。
渡星河不知自己随意的一句话,让应苍帝有多高兴。
白缎遮挡了眼眸,除了耳尖浅浅泛红外,他的心事无人得知……
哦,沧衡子还是知道的。
毕竟他才刚松一口气,心道陛下这回该消停了吧!他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宝贝得不行又包了浆的文玩玉米它开花了。
沧衡子:“……”
以后真要少交情绪不稳定的朋友。
……
改变主意要留下来长住后,渡星河便想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说到改善居住环境,她本来想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重操她那灵植师的副业,利用多子多福的效果供应灵米,可这地宫在深海之中,氧气都得小心着消耗,怕是种不了东西了。
听她说完,应苍帝问:“种水稻?”
用海水种水稻,渡星河很久没听见过这么何不食肉糜的话了。
因为应苍帝问得特别真诚,她便把后半句挖苦的话隐去,只跟他解释了为何海中无法种植水稻。他听罢后若有所思的走了,两日后,沧衡子紧赶慢赶出一个能过滤海水的法器,供她在地宫里种田。
有滤水法器相助,解决了最大的水源问题,渡星河就将目光放到地宫最大的一片空地上。
地宫要比她之前住的洞府大出去多,能种的田地也翻倍,自是不可能由她亲自打理。
渡星河有想过鲛宫那六个女孩。
她们农户出身,虽说因为年纪小,力气不够没下地,炼气入体后体魄大大加强,干农活没问题。
但,也只有六个,远远不够用。
这要是没有能用的人手便将就用着了,可渡星河缓缓将目光放到了长生殿里每日懒大觉的僵尸们。
她去主墓室向应苍帝进言:“陛下,宫人们受你灵力影响死后化作僵尸,它们一身的力气不使出去,憋着憋着难保哪天不会溜出去为祸人奸,不如让它们将一把子力气都用在地里,何况耕种灵田本身就是一种修行,对它们亦有裨益。”
应苍帝都没考虑,听完他就答应了,直接把话吩咐下去。
僵尸们听罢都懵了。
生前它们是很忙碌的,宫人没个闲着的时候,他们又不是得脸的大宫女大太监,啥时候都有活儿,用得差不多了被派去守陵,伺候先帝,寿终时没用裹尸布一裹扔到乱葬岗,而是整整齐齐地入棺同葬地宫,他们都自觉遇了圣主……
不料这一闭眼一睁眼,人又活过来,当起了僵尸。
这一当,就是无数个休闲写意的日夜。
太爽了啊!
僵尸脑子都有点迟钝,心绪灰蒙蒙的,没有娱乐需求,生前缺少的觉在死后全补回来了,躺出一身懒骨头。
原以为要一直躺到第二条命也玩完。
不成想,还没见到阎王,女魔头先来了。
她大摇大摆的来到长生殿,都不用说话,身后就跟着它们的陛下。
谈正经事时,应苍帝就不结巴了,他说的内容也很好理解:“地宫里原本用来放陶俑的地,我准备改为灵田,日后打理灵田的事就交给你们来办。”
僵尸们听完陛下的吩咐,只盼自己耳背听错,甚至有僵尸把自己耳朵摘下来用小木棍戳了戳,把里面结的蜘蛛网清理干净,再重新戴上,盼能听到陛下说一句“方才我受奸人蒙蔽,叫你们种田的事就当我没说过”。
应苍帝有说话吗?
他倒是说了。
只不过他说的是:“你们听星河的话,不得阳奉阴违,偷奸耍滑。”
僵尸们空落落的心又死了一遍。
陛下金尊玉贵的出身,从不关心粮食从地里出的事,肯定是听信了女魔头的谗言!
偏偏女魔头还在旁边假惺惺地说:“都是陛下用惯了的宫人,肯定特别能干,怎会偷奸耍滑呢?僵尸在白日里需要休息,一天只能干六个时辰的活……”
它们心中大恨,却又拿她毫无办法。
“好在地宫里风水至阴,太阳照不到海里,白日也用不着入棺,可以干满十二时辰。”
渡星河三言两语间,把它们前几千年没干过的活都安排满了。
系统通知:【宿主,有很多人觉得你是红颜祸水!妖言惑上!宫斗积分+100】
应苍帝一顿,问:“十二个时辰,岂不是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对啊对啊!
还是陛下心里有它们,宫人僵尸们精神一振,岂料女魔头却道:“陛下此言差矣,它们在地宫中疏于修炼,光靠风水尸变存活至今,空有修为没有修行,非长久之计也,就该跟着我学耕灵田,成为一名优秀的灵植师。我这是为它们想出路,绝对不是把它们当作免费劳动力,明鉴啊陛下!”
像她这种给僵尸创造二次就业机会的好地主不多了。
它们该珍惜才是。
僵尸们听得脸都绿了。
但由于它们的脸本来就又白又绿的,偶尔掺杂几只发紫的僵尸,所以绿得不太明显,并没有引起陛下的怜惜。
“你说的也有道理,”应苍帝动容:“你这么为它们着想,倒让我有些羡慕了。”
羡慕吗?羡慕就别闲着,去犁两里地。
还有要利用到陛下的地方,所以渡星河没把这话说出口。
她跟剑灵不一样,她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把灵田和免费劳动力安排好之后,渡星河就出发去慈悲海将六个小女孩接回来。
再次抵达慈悲海,原本残破的鲛城在北溟鲛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恢复了到处有灯笼鱼和夜缀的繁荣光亮,珊瑚丛中穿行时,还能听到鲛人歌声和笑声,远远看去,屹立在鲛城中央的水晶宫依然焕发着繁荣华美的亮光,鲛纱四处飘扬,美不胜收。
这一回,不用再偷偷走后门,守门的鲛兵一眼就认出来鲛城的恩人:“渡仙长,你来啦!”
“快快快,送渡仙长进去。”
“渡仙长这次要去哪儿玩呀?我这有壶新酒,尝尝吗?”
守城的鲛兵也长得极美,没了黑齿城的威胁,他们守城时放松又随和,把渡星河认出来之后,更是前呼后拥地向她投怀送抱,既有男鲛也有女鲛,甚至还有带小鲛崽来上岗的,那吹着泡泡的鱼崽也啪叽一下抱住了她的腿,没学会讲人话,就奶声奶气地“呼噜噜”,向她表示亲近。
“渡仙长这次来鲛城多玩几天啊!我们好多仰慕你的小鲛就等着你发话再选当男鲛还是女鲛呢。”
这鲛人说完,旁边的鲛人瞪他一眼,呸他:“让宫主听到这话,要跟你急了。”
“谢谢,来接人的,不待了我还有事要忙,”
渡星河一顿:“不要因为仰慕我而选择当某个性别,要真正喜欢才好。”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扒开抱着自己腿的人鱼崽崽。
好不容易从鲛人的簇拥中逃脱开来,双手接满了他们送来的瓜果和鲛纱制品,她还不能收进储物戒里。只要她双手一空,立刻就有新的礼品送上来,她只好让两手保持满满当当的状态,鲛人们才罢休。
走入水晶宫后,渡星河才敢将双手的东西都放入储物戒里。
只是一抬头,却愣住了。
前台的鲛人顶着一张她颇为熟悉的脸庞。
见渡星河面露诧色,女鲛迎上来要跪:“我是贝贝的姐姐,谢谢恩人为她报仇。”
只是她还没跪下去,一阵力量便将她扶了起来。
女鲛抬头,她当时在水晶宫里只远远见过渡星河两面,每次都挤不进内围的有利位置,这次才算真的看清了鲛城的恩人。她的身影如冷月寒枝,眉梢眼角透着淡漠,和她靠得再近,好像也有一段永远触碰不到的距离:“不必多礼,我是来接走那六个孩子的。”
“好的,我先去通知宫主。”
“用不着。”
渡星河猜他忙得很,却不知他日日在第九层等着她,也不给旁人唱歌弹琴了。
水晶宫里的鲛人当乐姬,更多是天生喜欢,本就爱唱爱弹,有观众夸奖且愿意付费更是认可他们的魅力,更赚钱的盈生是千金难求的鲛纱制品。
宫主不缺这钱,只是他不想唱给别人听了。
“那……我带渡仙长去见她们。”
女鲛答应道,却还是忍不住用鲛人才听得见的波长,暗暗吟唱了两嗓子,希望宫主能注意得到。
那六个小女孩就住在二层的房间,摆满了其他鲛人捐献出来,适合小孩子玩的玩具。鲛人对这六个被恩人救回来的人类孩子都很友善,处处照顾:“她们在这住得习惯么?”
“待遇上是没亏待她们的,只是她们总想着帮我们干活,不让干就绞着衣袖局促不安,让她们干,没一会就要呼吸困难了,”女鲛叹息:“到底是岸上的孩子,我们鲛城承了恩人你这么大的情,便是养她们一辈子我们也没有怨言。”
渡星河明白:“只是她们不敢。”
被苛刻地使唤长大的孩子,总是希望用劳动来换取生存的安全感。
女鲛拉开门,屋里的孩子们就蹦起来:“姐姐姐姐,是不是有活干了?让我来!我力气大!”
“我也一起来。”
“诶?”
当她们乒乒乓乓地跑到女鲛面前时,才发现她身旁站了个她们朝思暮想的人:“……师父!!!”
渡星河对这套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
果然,不到三秒,她的两条腿就挂满了女娃,腰间还抱着一只大号的,俨然一辆印度小汽车,承受了它不该乘载的人数。女孩们对她敬爱里带着怕,不敢跟她撒娇,就闷头抱着,唯独胆子最大的那一个小小声地问:“师父是来带我们走的吗?”
“对,”
渡星河把试图挂在她手臂上的女娃先卸下来:“你们要是想拜入其他宗门,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带你们走一趟,很快的。”
下一秒,六个女孩齐刷刷地摇头:“我们只要师父。”
话都说到这儿了,渡星河总不能硬赶她们走。
她一个个地抬起她们的脸,让她们认真听:“入了我宗门,就不能喊苦叫累回头放弃了。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修炼,挥剑会把手磨出水泡起茧,还得下地干农活。”
岂料这一番恐吓说出来,女孩们却快喜极而泣。
渡星河正打算接着吓唬吓唬,门就再次被打开了——宫主潮生连升降梯都等不及,他直接从窗户游到二层破窗而入的,生怕来晚一步,人就见不着了。
还没来得及问他急什么,他盯着她看了两刻,便有水珠淌过脸颊。
在海里,人类的眼泪见不到摸不着,唯独鲛人的眼泪会在落下时化作珍珠,藏也藏不住,装不成风沙迷了眼。岸上凡人以为鲛珠珍贵万分,其实不也是珍珠?它就珍贵在,鲛珠只会存在一日,翌日太阳一晒便化作泡沫,重新融入海水之中。
“嗳,怎么还哭起来了。”
渡星河失笑,上前虚拢住他纤瘦的肩,他身量还像个少年,雪白肌理单薄:“是谁欺负你了?难得我来到,跟我讲,我给你出气去。”
到底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而她向来护短。
岂料她这一说,潮生那小珍珠更是跟不要钱似的往地上砸。
剑灵没忍住:“他可能恨你像块木头吧。”
听到有异响,潮生才忍住泪意:“是谁在说话?”
“我的剑话多聒噪,不必理会。”
剑灵本想反驳,但又觉得这瓜吃起来有点意思,便暂时闭嘴。
“渡仙长的剑果然和旁人不同些,”潮生仰着张眼尾通红的秀面,目光贪恋地流连在她身上:“没人欺负我,只是想到渡仙长难得来水晶宫,却不叫我一声,一时有些伤感。”
……鲛人多愁善感的点好难懂啊!
“竟是我的不是,下回我会记得来看你的。”
渡星河说。
多半没有下回了,她之前来慈悲海本就是为了探查罗刹棍和黑齿城的事,下次再来,恐怕也是直奔万法庙。不过怕他又掉小珍珠,深谙人情世故的渡星河便只画了个饼,没说饼里藏的刀。
“好,那渡仙长千万要记得。”
潮生看她来得赶,深知不会在这待多久,不免有些忧伤:“渡仙长还有事要忙,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上回你走之后,我亲手织了腰带和发带,希望你能收下。”
他双手将两者奉上。
鲛人以手为机杼,将月光和海水织成绡纱,深海中的一瞬流光被永久捕捉下来,织出来的制品似是将天上星河裁下一截占为己有,美得如梦似幻。
渡星河接过腰带收进储物戒,却是立刻解开马尾,换上由潮生所织的发带:“谢啦。”
潮生没想到她会立刻用上。
还有什么比自己亲手织的绡带,能日夜戴在心上人头上更幸福的事?
“果然戴在姐姐头上最漂亮。”
他忍了又忍,才没再掉眼泪,而是挤出个笑来。
听他没再生份地尊称她,像初见一般唤她姐姐,渡星河虽有一些诧异,亦没往心上去,挥手作别。
六个小孩跟一串葫芦一样,由她在前头牵着,带上水面。
渡星河感叹:“这要是换作以前,你变回一个炉子,将她们全放进去,就省得我牵着了。”
剑灵呵呵冷笑两声。
小女孩拽了拽她,她回头,便见她们怯生生地看住自己:“我们会很听话的,师父不要拿炉子把我们炖了。”
剑灵笑得更大声了。
渡星河拍了拍她的头:“不会吃掉你们的。”
好在她有两把剑,她自己脚踏轻剑,手里抱一只,背上趴一只,身后再站一只,重剑上再放三只,总算是把小不点们都安排妥当。她们相互抱得紧紧的,就怕掉下去,可这还是太吓人了,有崽崽忍不住低声哭起来,胆子大些的立刻安慰她。
“吐剑上赔两百,尿剑上我就把你们扔下去。”
剑灵把丑话说在前头。
渡星河:“不会扔你们下去的,别听这把剑乱说。”
在谁也看不到的荒漠上空,一名剑修正艰难地用她的双剑带崽,飞入另一片海子里。
好不容易飞回另一个海子,深入地宫后,渡星河才将两把剑都收入鞘中,长吁一口气。
一想到能把娃都甩给心月和参水带,她的脸上不禁出现了笑容。
“心月,心月。”
听到师父的呼唤,心月忙不迭从地宫洞府中走出来,一眼就看见自己师父身后跟着的六个小不点,面上的笑色登时淡了许多:“这些就是师父带回来的师妹吗?都很可爱。”
在地宫里,心月便不再浪费师父的易容符,用回她的本来面貌。
出现在六个小不点面前的,是姿容如月宫仙娥的漂亮姐姐。
她们躲在渡星河身后,乖巧地打招呼:“师姐好。”
“心月,你知道的,你师弟他不靠谱……”
参水抗议:“师父,我怎么不靠谱了?”
“我怕你带坏孩子。”
“咱们三个之中,不是我最有带娃经验吗?”
小云山上为了养活猿崽出卖美色的参水如是说。
他这么一说,渡星河好像还真寻摸不出反驳的理由。
好在参水接了下半句:“我不仅带过猿崽,凡人的孩子我也带过呢,陆老爷原配的娃就给我带的,整天跟我说他是嫡子,我说那你可真地道啊,他就不理我了。”
听完下半句,渡星河再无犹豫,握起心月的手:“我还是最信任你,你是师父的心腹,她们就交给你了。”
师父全然的信赖,让心月跟喝了一坛美酒似的醺醺然:“定不负师父所托。”
泼猴还在吵吵嚷嚷:“师姐是心腹,那我算什么?”
剑灵:“你算大患。”
……
六个孩子交托给心月之前,渡星河不忘把她们全部登记为自己的宫女。
既收获了宫斗积分,又能提升她们修炼的效率。
登记完后,她溜之大吉,寻找新的受害者将自己【随从升级】的功能刷出来。
渡星河一走,周围就骤然安静了下来。
原本笑得像花开的心月师姐,脸上笑意亦是荡然无存,她缓缓回过身来,让她们一排站好:“拜入师父门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什么?”
“……好好修炼,不能干坏事?”
小女孩怯声回答。
弟弟上私塾时她去偷听过,第一堂教的都是要做好人。
“事无对错,我们师门最重要的,是听师父的话,一切以师父的利益爱恶为先。一件事如果损害到师父,那它对也错,一件事如果对师父有益,那它错也对。”
这一直是心月的行为准则。
她会怜惜被绑架的儿童,也会做好事,但真正贯穿她所有价值观的,还是对师父的利害。
六个女娃不怕吃苦受累,就怕没人要她们办事。
心月师姐的言辞越严厉,她们越觉得自己被重视,有人管。
旁边把自己倒挂在树上看心月小学堂的参水一边听,一边吃香蕉:“剑灵,师姐这么教小孩真的没问题吗?我觉得我很会带娃啊!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经我都会背呢。”但也仅止于此了。
剑灵:“一个文盲跟半个文盲还论起高低来了,笑死。”
“话说你不待在师父身边吗?”
剑灵:“雪名跟着她了。”
轻剑由渡星河随身携带,重剑有它自己的想法。
没啥正经事的时候,剑灵就自己在地宫到处溜达,是一把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的剑。
赤霄身上铸着龙吟髓,地宫妖物都要让它三分。
有一回,在地道里遇上公主陶俑,一人一剑还倾谈起来,公主陶俑好奇:“你不跟着渡姑娘没关系吗?”
“她要打坐修炼,我又不需要,跟着她我就只能整日待在剑鞘里,待得要发霉了!终日待在一个封闭的地儿里,哪也不去,也不跟人接触讲话,人还有什么活头?”
公主陶俑保留了生前的温润性子,即使理念相反,也不会驳斥别人的话:“你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剑灵话里描述的那个人,好像它的皇兄哦!
待在主墓室棺材里修炼的应苍帝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沧衡子倒是问过他:“好不容易把渡星河留下来了,你不是要跟人做朋友吗?去跟她搭话,跟她聊天啊!”
陛下的回答,便是他得缓一缓。
那一天的勇敢发言,已经把他这半个月主动聊天的额度用光了。
当他再次恢复勇气,曾经幽静的地宫已然变了面貌。
不仅有田有洞府,还有心月幼儿园。
六十个宫人僵尸日出而作,日落也作,只恨不能立刻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