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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阮先生专门在北京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长期做中东方面的陶瓷生意,也就不用再让老侯提现金给他。

穆青所在的工厂以及老侯的工厂,就成了他公司的主要货源。

为此阮先生非常感激穆青,没有穆青,他这第一步也走不出来。

同样,老侯也非常感激穆青。

阮先生的公司在之后的几年中,成为他们工厂第一大客户,凭借着阮先生公司稳定的销售,老侯的工厂越做越大。

几年之后,成为当地民营企业中数一数二的大工厂。

为此,不论老侯还是阮先生,都希望能给穆青一些钱,表示感谢。

二人为此专门坐在一起商量过很多次,但都被穆青拒绝了。

穆青知道自己很穷,老爸生病,儿子还小,媳妇又没工作,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没觉得很苦。

如果自己能够多赚钱当然好,

但这种类似给人帮忙,还有自己工厂的因素在其中,也要拿人家好处的做法,穆青还不是很能接受。

他觉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从老侯那里回来,穆青就把情况大体跟曹志讲了一下,并把具体品种和数量告诉了曹志。

事后还专门列了一张清单给销售部,让销售部人员把清单转交给曹志。

十几天后,收到林总寄来的花纸样板,穆青就全身心地投入样板制作上。

根据王总的要求,他事先跟刘建平以及杜军等人先讨论了停辊道窑、实验釉中彩样板的烧成曲线,并专门跟陈总做了汇报。

然后就组织燃气辊道窑暂停普通瓷生产,进行釉中彩实验。

燃气辊道窑停产那天,梁亚静来到现场,什么都没讲,只是站在一旁观看。

穆青突然意识到,停产普通瓷应该事先跟梁亚静讲一下,但自己忙忘了。

就跑到梁亚静跟前,把大体情况跟梁亚静做了一个汇报。

梁亚静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穆青觉得很尴尬。

这种尴尬持续了很久,梁亚静缓缓地说:“王总已经讲过,生产方面的事情先以你为主,所以你没跟我讲,我也能理解。”

“但你要考虑清楚如果实验成功,大生产怎么办?”

“真的接了订单,这条窑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停几天做实验这么简单。”

“如果这条窑一直停产普通瓷烧成,时间比较长,就相当于烧成车间减少了一条窑,前面成型生产的坯装不出去,成型停产吗?”

穆青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梁亚静讲出来:“将来如果需要这条窑生产釉中彩,”

“暂时一段时间不能烧普通瓷,我们可以把新车间高档瓷的窑炉暂停,先生产普通瓷,反正高档瓷暂时也没有销路。”

梁亚静定定地看着穆青:“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王总的想法?”

穆青只能老实地说:“是我自己的想法。”

梁亚静:“你这想法肯定不可行,停高档瓷,恐怕王总都不能做主,要集团公司同意才行。”

梁亚静看了一眼穆青,就离开了实验场地。

穆青也没怎么在意,就继续他们釉中彩实验。

很快实验结果就出来,他自己感觉没很大问题,就把样板提供了出去。

从广交会第一次接触客户,到最后样板提供出去,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跟最初穆青让曹志告诉客人的交样时间基本吻合。

广交会上的这两件事情做完,穆青腾出时间,专门又去了另外长期合作的其他三个外购工厂。

了解到其他外购工厂同样都有加价的情况。

穆青同样告诉三个工厂,以前加价也没办法了,以后不允许再这样做。

这一段时间,张师傅一直在躲着穆青,尽量不跟穆青见面。

穆青从广交会回来的第二天去了老侯工厂,张师傅就知道不好。

心想自己主管外购,一般应该叫上他一起去才对,没有叫他一定是有事。

穆青从老侯工厂回来的当天晚上,张师傅就收到老侯电话,老侯告诉他,穆经理要求以后不能再加价了。

以前加了也没办法了,以后不能再这样做。

并问他穆经理是否跟他讲过了?

张师傅只能含糊地回答,知道,知道!

电话里能够听出老侯很生气,专门跟他说,加价这事儿,穆经理根本就不知道,骂他假传圣旨。

从老侯那里知道了穆青在查外购加价的事情,张师傅马上就去了另外三个外购工厂,想跟外购厂老板商量攻守同盟。

希望三个工厂不要跟穆青讲这件事情,然而张师傅这样做反而是欲盖弥彰。

原来他跟老板们讲,这事穆经理知道,现在又要瞒着穆经理,三个老板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本来这样做他们也没什么好处,现在要他们瞒着穆经理,明显是张师傅自己在捞好处。

三个老板都不约而同地分别骂了张师傅,觉得他太小人。

所以穆青问他们时,他们谁也没客气,直接就把加价的事情抖了出来。

穆青掌握了第一手材料,就把张师傅叫过来。

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严肃地问:“老张,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这么干,而且还是打着我的名义,谁指使你的?”

穆青很清楚,即使这件事情是梁亚静指使他干的,张师傅也一定不敢讲出梁亚静知道此事。

如果他讲出梁亚静知道此事,自己反而没有任何责任了,他把张师傅直接交给梁亚静处置就好了。

如果张师傅说,没人指使,是他自己这么干的,穆青至少要承担失察的责任。

每一张外购订单都是他签的字,他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

张师傅低着头,什么都不讲,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坐着。

一段时间后,穆青有所缓和:“你这样做多久了?”

张师傅赶紧回答:“没多久,没多久,近两三个月的事情。”

穆青问:“近两三个月的事情?不止吧?听老侯的口气,恐怕有半年以上了吧?”

张师傅回答:“老侯那里时间长一点,他一直都想感谢你和梁总,所以差不多半年前就这样做了。”

穆青看着张师傅:“老张,谁都缺钱,但不能干这种事,这是最起码的底线。”

张师傅诚惶诚恐地说:“穆经理,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把准备给你的那部分钱都存着,一分钱都没动过,如果这事你不再追究,我马上把钱拿给你。”

穆青被气乐了:“老张,我刚才讲的话白讲了?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再重复一遍,谁都缺钱,但不能干这种事,这是最起码的底线。”

“还要把钱拿给我,你觉得我会要吗?”

张师傅只好弱弱地说:“穆经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要,所以一直都没敢拿给你。”

“但我确实已经给你留了一份,一分钱都没动过,都在这张存折里。”

张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存折,交给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