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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辉疼的直冒冷汗,他小声跟我说,要么是这水有问题,要么……

说到这里,他往我身后瞥了一眼,说要么是闫蕾有问题。

我问为什么。

小辉告诉我,这血非同一般,他碰在手上,犹如沾到了岩浆铁水。

他活了几百年,按照经验来看,这血里,似乎混了什么降头!

降头?

这不是闫蕾的血么?她本身又没有冤魂缠身,怎么会有降头……

说到这里,我突然纳过闷儿来,倘若这闫蕾身上真的被人下了降头,那一般的冤魂厉鬼,的确也不敢近身。

为什么这么说呢?

在这里给大家科普一个关于降头的知识。

在我们的普遍认知里,降头都是用来害人的。

只要中了降头,这人就玩儿完了,变成行尸走肉了。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降头普遍属阴,如果下降的手法高明,是能够平衡人的气场的。

假如说闫蕾是个阳火命,对周围亲近之人的命格有损害。

那么种下不伤及根本的降头,就能提升自身阴气,润泽她的气运。

气运强了,周边的脏东西自然是不敢近身的。

我瞧着闫蕾下巴的确有些尖,颧骨也有些棱角,这些骨相的确攻击性比较强。

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辉的手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得赶紧先把血止住。

幸好小辉出身医学世家,包里最常备着的就是药品。

我赶紧从他包里拿了药粉给他敷上。

这药粉是杜神医所制,按理说药效卓着,治疗一般的伤口不在话下。

然而奇怪的是,自那药粉一层一层的撒下去,可小辉手上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

原本只是几个指甲盖大的血泡,渐渐地,竟然汇聚成了一片。

像是有人在隔空斗法,每上一层药,那伤口都会扩大一点点!

我看着一下就慌了。

当时杜神医就不太放心让小辉出门,这下好了,真出了事的话,我回去可怎么跟杜神医交代啊!

虽然怕挨骂,但是为了小辉的安全,看到卧室的电话后,我还是立马给家里拨了过去。

可师父跟杜神医似乎也出门了,好半天都没有人接。

闫蕾也着急了,说赶紧去医院吧。

但我知道,这不是医院能治的病。

杜神医的药都没有用的话,那医院的那些寻常的药物就更没用了。

看着小辉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不断地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慌。

脑子里一直回忆着师父之前教过的,遇到邪降一类的邪术,要如何应对。

倘若降头融于血,那发为血之余,头发蛇腹苦胆,能解蛇毒!

当我看到闫蕾头上的伤口的时候,我即刻冲过去,扒着她的脑门儿闻了闻。

果然,闫蕾的那处伤口有着不同于其他部位的护肤品的味道。

那是一种略带苦腥的,像是死虫子的味道。

闫蕾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间离她这么近,还闻她的脑瓜子,顿时就脸红了。

但我来不及跟她解释,说了句失礼以后就从那伤口附近拨了拨,找到了两根又粗又打弯儿的头发。

大家应该也在自己的头发里找到过这种头发。

又硬又粗,还打弯儿,好多人都管这种头发叫发王,说不能轻易拔掉,拔了以后肾气就泄了。

肾气固不住,头发的发质也就会越来越差。

发王到底能不能拔,拔了会不会影响发质,是没有医学根据的。

但是,这两根头发相较于其他的,的确血气更足。

我要的,就是血气最足的两根。

血气足,那就说明解药的药效更强。

两根头发拔下来以后,我就开始问闫蕾要火儿。

闫蕾一愣,说自己不抽烟,但是可以去厨房打开燃气灶开火。

她一提抽烟我才反应过来,我不抽烟,但小辉有时候会偷着抽啊。

我在他的裤兜里一掏,果然找到了一个绿色塑料壳的打火机。

闫蕾十分有眼力见儿,一看这情形,立马就找了个铁盆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将头发放到铁盆里,又让闫蕾去拿平时洗衣服用的肥皂过来。

不能是洗手用的香皂,必须是那种黄色的洗衣服用的肥皂。

我用闫蕾的卡子在肥皂上刮了一层下来,跟头发混到一起,然后用火烧化。

等到那头发和肥皂烧的化成一团浆糊,再抹到小辉的伤口上。

起初小辉被滚烫的浆糊烫的直咧嘴,但几乎就在瞬间后,那原本连药粉都盖不住的伤口,突然不再扩张了。

慢慢的消肿了!

伤口消肿了,血也就跟着不流了。

闫蕾都看愣了,说这是什么原理啊?肥皂还有止血的功能呢?

我见小辉的伤口不再流血了,脸色也恢复了一些,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也有心情跟她讲解了。

肥皂里面含有火碱,本身就阳气重,能中和毒素。

加之……我看了她的额头一眼,想了下,还是决定将降头的事情告诉她。

我说你的血有问题,你自己知道吗?

闫蕾让我说的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我的血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说着看向我身后的浴缸,再联想到我刚刚闻她额头上的伤口,于是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说难不成……难不成小辉的手是被她的血给弄成这样的?

我点点头,说你的血液里被人下了降头。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降头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可小辉这种百年大妖都被伤成这样,想来定是阴损至极的东西!

这也就是小辉幸运,赶上这“降头师父”就在身边,能及时拿到解药,不然就这样拖下去,伤口越拽越大。

纵使小辉不会在一时半刻内失血而死,可被人这样硬生生的撕扯伤口,疼也疼死了!

闫蕾被我的这个形容吓得面无血色,跌坐在床头,说不出话了。

我看她那个惊诧的反应,不像是装的,现在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让她找个瓶子装了一些浴缸里的血水,然后背起小辉先回家了。

我们到家以后,杜神医一看小辉是被我背进来的,当时脸色就变了。

闫蕾怕我挨骂,连忙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话里话外的将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杜神医看过小辉已经近乎愈合的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我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杜神医。

等我将小辉放到他房间的床上,杜神医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孩子,不怪你,你救了我儿子,我应该谢谢你。

此时师父也凑了过来。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后才朝我伸出手,说那血水呢?

我一听赶紧让闫蕾将那瓶子拿出来。

闫蕾是用透明的矿泉水瓶子装的血水,所以那十分诡异的粉红色液体看起来就特别明显。

师父先是透过阳光看了看,接着就叫我去香堂拿那只金碗。

说起来,大家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跟师父之前帮过一个姓白的专门做白吉馍的老板?

他家被对家算计,得罪了灶王爷,做不熟饭。

后来师父帮他解了困,他送了我们几个老金锭子。

这金碗,就是融了那金锭子以后做成的,赶上初一十五的,专门给三清盛米酒上贡用。

老金钉子是官银,盖了皇家的御戳,正气凛然,能够驱邪化煞。

当那粉红色的液体倒入金碗的瞬间,便冒出了一阵刺鼻的绿烟!

那绿烟像是长了眼睛,直直的扑向了闫蕾。

想到那水里有自己的血,闫蕾吓得顿时尖叫着逃窜。

我见旁边有师父喝剩的米酒,于是朝着那绿烟泼了过去。

米酒是粮食所酿,阳气旺盛,绿烟凡是被米酒泼到的部分,都变成一滩绿泥掉在了地上。

那绿泥在地上挣扎扭动几下,很快凝固变硬。

我蹲地上一瞧,发现那凝固的绿泥上面赫然覆盖着一层绒毛,仿佛一条刺虫。

大家知道刺虫吗?我们北方这边其实管这种刺虫叫“会会儿”!

这种虫子长在树上,一旦掉下来,蹭到你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瞬间就会又疼又痒,红肿一片。

联想到小辉,刚刚只是沾了下那血水,手指就开始破洞流血,仿佛碰了铁水岩浆。

应当就和这虫子有关。

可师父脸上的神情却没有放松。

等到金碗中的血水不再冒烟,师父凑过去瞧,见碗里粉红色的血水已经变浑浊了。

像是加了牛奶一般,变成奶粉色了。

见状,师父的眼神突然冒出了几丝杀气!

我很少在师父眼里看到杀气,所以当时吓得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杜神医见状不好,也过来看了下。

谁知道,他当时的脸色也变了。

杜神医抬头给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让我先清场,回头剩下我们自己人以后再说。

而当时我们周围,就只有闫蕾一个人需要被清走。

我接收到信号以后,便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笑着对闫蕾说,一时半刻的我们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降头,得研究研究。

闫蕾也并不傻,听出送客的意思了,就冲我师父和杜神医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打车离开了。

等送走了闫蕾,我立马跑回家,问师父到底是看出什么来了。

师父叹了口气,然后有些不忍的告诉我说,闫蕾这孩子,应当是被人献祭了。

献祭?

看师父和杜神医的表情,想必不是我知道的那种献祭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师父指了指那金碗里的粉色浑浊液体,说这姑娘应当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人给糟蹋了。

而自古以来,凡是以女子做祭品的组织,无一例外,全是歪门邪道。

因为女子五行属阴,以阴为献,供养的也只能是阴邪!

杜神医却摇摇头,说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闫蕾对此是知情的。

她是故意以自己为祭,从而来换取一些利益。

至于这个利益到底是什么……

杜神医看我一眼,说很有可能就是闫父的死!

之前闫蕾就说过,他爸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以后她和她妈妈反倒轻松自在。

加上那监控摄像里,闫父的确是被人垫了脚,撞邪而死。

所以,这个猜测是说得通的。

闻言我又看了看师父,想听听他的意见。

但师父只是喝了口米酒,然后摆摆手,说哪种可能都不重要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不再掺和了。

不管这一家子以前有什么矛盾龃龉,闫蕾弑父,都是为道法所不能容的。

我们既不能参与人家的私事,更不能助纣为虐,帮助闫蕾毁尸灭迹。

我本以为之前在肯德基的时候,我和小辉已经和闫蕾说的很清楚了。

如果她不说实话,我们也不会尽心帮她。

没想到,末了末了,还是让这姑娘摆了一道!

于是,接下来我将闫蕾家的电话记了下来,凡是她打过来的,我们通通不接。

她那么聪明,想必也能猜到我们的态度了。

然而事情过去没多久,闫蕾的妈妈竟然找上了门,说闫蕾中邪了!

之前被闫蕾骗过一次,这次面对闫母的请求,我就慎重多了。

我说您不跟我说实话,我肯定是不会涉险救人的。

闫母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贵妇。

身上没有多少珠光宝气,反而一身素朴,就像是村角街边的平民妇女。

她哭得两眼通红,也不管我多少岁数,上来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我可受不起这一跪,单脚一点,就跳到一边去了。

师父闻声从房间里出来,说闫夫人,令爱因一己之私,不惜伤我家人,这件事放到哪里,都说不通的。

小辉恰好也从屋里出来了。

他手上的疤痕还在,递到闫母面前之后,闫母那原本悲伤绝望的眼神,顿时就四处乱颤,心虚了起来。

她都这样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见状,我就过去扶起她,推着她往大门那儿走。

谁知闫母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说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把真相都告诉你们。

只求你们能去救救我的女儿。

她光嘴上说没用,师父直接将她带进了香堂,然后让她给三清上了三炷清香。

师父告诉闫母,我等凡人或许辨别不了你的话,可三清却说法力无边。

他们受了你的香,此刻便和你心意相通。

你只要说一句谎话,三清立刻就会有所反应!

闻言,闫母先是不安的看了眼面前的三清祖师,接着便认命的低下了头。

她说,闫蕾的确是做了错事,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当妈妈的不争气,护不住她。

闫蕾的爸爸——闫司海,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是个精英总裁,可私下里却是个心狠手辣,脾气暴虐的变态!

闫蕾妈妈原本是富家千金,从小娇生惯养,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

但她识人不清,就因为闫司海那一副斯文秀气的好皮囊,顿时就恋爱脑泛滥,非他不嫁了。

恋爱的时候,闫司海伪装的很好,并未表露出真实的阴暗性格。

等到结婚以后,闫蕾妈妈的巨额嫁妆到手,闫司海顿时没了顾忌,动辄打骂,活生生的将一位富家千金,变成了一个成日里战战兢兢的疯婆娘。

闫蕾有一次亲眼看到闫司海将妈妈的脑袋按进游泳池,险些将她溺死。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生出了报复的心思。

可闫司海不仅是个人精,还是个健身达人,别说两个女人了,就是再加两个男的,也不一定能制服他。

所以,闫蕾就开始惦记上了这种杀人邪术了。

我问闫蕾是从什么渠道找到的这种杀人邪术的。

闫蕾妈妈说,是在地下舞厅里。

我们那个年代,舞厅和酒吧基本上都见不得光,很多店面都开在地下,而且是深夜才营业。

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闫蕾这个富家千金,要去含金量如此低的夜校念书了。

因为只有念夜校,她才有了在晚上出门的正当借口。

一提到这个舞厅,闫蕾妈妈就一脸的痛苦。

她说当初知道闫蕾会去地下舞厅的时候,她是坚决反对的。

因为那里面的人员复杂,有不少借地儿实施不法行为的坏人。

可闫蕾只说自己是去蹦迪解压,时间长了,闫蕾妈妈见女儿的确没有染上什么坏毛病,也就不再追问了。

直到有一天,闫母在女儿房间的垃圾筐里,看到了带血的裤子和袜子。

当时她就觉得天旋地转,直觉女儿应当是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