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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开妙月观的时候,敖顺大人收了法力,周围的天色原本已经恢复晴朗了。

但在我们开车赶往护城河的路上,却发现,天色又阴沉了下来。

跟方才干冷的感觉不同,空气中的湿度明显上升了。

要下雨了!

联想到刚刚敖顺大人提到的,那河主还没搅动这个区域的雷电,就是还没动真功夫。

那么现在,是不是战况已经开始倒向那山魈了?

敖顺大人也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动了真气?他还真小瞧这山魈精了!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但看表情也知道,他对这个护城河河主的修为很不满意。

他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发现护城河其实就近在咫尺,但由于城市建设规划,我们是见山跑死马,距离真的到达指定地点,还有很长的路要开。

可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空气中潮湿的味道越来越浓,敖顺大人有些等不了了。

他看着对面的护城河,突然拉开车窗,然后朝外面吐了一口气。

瞬间,原本激流奔涌的护城河上,便结上了一层冰!

我跟师父纵然是道门中人,已经见过不少世面,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得说不出话了。

文警官和宋宁更是目瞪口呆,不断的揉搓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敖顺大人没有给我们时间惊讶,他拍拍文警官,说河面冻得很结实,你直接开上去!

文警官如梦初醒,立刻调转车头冲向河面。

一开始他还担心冰面太滑,车子开不动呢。

结果,敖顺大人早就将河面上的波澜也一同冻上,在冰面上形成了像是鱼鳞一样的冰棱,恰好增加了轮胎与冰面的摩擦。

而且,像是担心凡人目睹这一幕,我们车子开过的冰层部分,都瞬间解冻了。

等我们远远地看到两棵像是迎客松一样姿势的槐树时,立马就想到了那槐树精跟我们说的,找了两个子孙迎接我们。

这个时候,我们就知道到地方了。

等文警官将车子开上岸边,河水也顿时恢复原样了。

敖顺下了车,对着那两棵“迎客槐”问道:护城河河主与那山魈精何在?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刷的一亮,紧接着轰隆一声,一道滚雷压了下来!

原本平静的河面此时突然翻卷起来,不知是不是眼花,在那翻滚的河水之中,一条巨大的黑色的影子来回游动了起来!

牛叫似的哀鸣声伴随着一阵阵血液的腥气自浪头中传了出来。

敖顺大人脸色一凛,伸手往后一挥,对我师父说:小道,你将他们三个带远一些。

看龙王大人的脸色以及那沉重的口气就知道,那河主没有他说的那么牛逼,应当是已经受伤了!

而敖顺大人,这是要出手了!

师父当即拉着我们回到车上,并让文警官将车开到坡上,离水面远一些。

但我们当时所处的地势高,所以即便离得远,还是将河边的战况看的很清楚。

汹涌的河水不断地翻腾着,有时候甚至能在水面看到一小节鱼尾一样的尾巴!

我问师父,护城河的河主已经现身了,那山魈在哪里啊?

师父沉思半晌,说在水里!

水里?山魈会水?

师父点点头,说道行高深就是不同,修成人形以后也摆脱了原型的缺陷。

他问宋宁,胡毅平日里水性如何?

宋宁抿了抿嘴唇后说了三个字:相当好!

她说怪不得胡毅每天那么忙那么累也要去游泳馆游泳,起初说游泳能锻炼心肺功能,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毕竟那妙月观是地上建筑,露馅儿是迟早的。

他早就瞄上了这条护城河的河主,锻炼水性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个长期饭票!

我们正说着,突然就见水里突然飞出了一条带爪的铁索!

那铁爪扣在桥上,吃力绷直的瞬间,一个只着短裤,露着一身腱子肉的男人便从水里窜出来了!

是胡毅!

这家伙,即便是只雌兽,可到这个节骨眼,为了威慑对手,还是化成了男像来对敌。

胡毅身上也有不少伤,但看精神头还是相当不错。

他飞身扒住桥身的瞬间,还在一脸邪魅的盯着那浑浊的翻腾的水面。

清澈的水面不断地往上冒着猩红暗黑的血水!

胡毅的另外一只手上抓着一片片的薄薄的鳞片!

鳞片带血,想必是刚刚从河主的身上扯下来的!

接下来,他像是吃烙饼似的,竟然将那鳞片一口一口的都吃进肚子里去了。

都说龙鳞如甲,可那山魈精吃起来却跟嚼烙饼一样自如,简直看得人叹为观止!

师父立刻道出一声不好,说山魈精吃了龙鳞,修为又要更上一层楼,恐怕接下来不好对付。

但话音刚落,就见那河面四周,突然下起了局部暴风雪!

胡毅化作人形,也没穿多少防寒服,被暴风雪吹的顿时没了气力。

抓不住桥身,他便只能抓住锁链。

可太冷了,金属也脆了,一拉就断。

胡毅眼见着直直的砸向了下面的已经成冰的河面!

但就在他和冰面接触的瞬间,原本平整的冰面,竟然突然向上生长出了几根冰刺!

胡毅还想着伸手够那桥沿的瞬间,便被冰刺给穿成了糖葫芦!

随着一阵红色的血雾喷射而出,那冰刺也瞬间消失了。

仿佛我们刚刚见到的那平地升起的冰棱是个幻觉!

没了冰刺的支撑,受了重伤的胡毅立马直直的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此时河面早已恢复如初,他跌进河里的瞬间,便“嗖”的一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到河底去了!

彼时,河面上只留下了一片猩红的血迹,但也慢慢的被一股接一股的波浪给冲散了。

师父在车内感叹,说兴许是敖顺大人的化身太过幼小,我们一时间竟然忘了,他也是掌管四季风水的大神啊。

大神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原本看那山魈精撕扯吞咬护城河河主的鳞片,我们还认为他道行颇深,不好对付。

可敖顺大神只降下一方结界,竟瞬间就要了他的命!

见四周的气场已经归于平顺,我们便又回到了河边。

敖顺大人当时站在河边盯着河面,脸上的表情仍旧十分严肃。

师父壮着胆子上前,说敖顺大人,为何皱眉啊?

敖顺大人哼了一声,说着护城河的河主是他兄长委派而来,原以为是个有前途的后生。

可今日一见,不但一介妖物都收拾不了,还差点儿将自己搭进去,实在是不像话。

这件事他要如实禀告兄长,定要对这后生进行处罚。

至于到底怎么处罚,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置喙的了。

山魈精处理了,现在就剩下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了:宋宁怎么办。

文警官不顾宋宁的阻拦,直接给敖顺大人跪下了。

他苦苦哀求,希望能让宋宁留下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人的寿命天定,就是她体内那神鬼的元神,也有职责在身,得去接着庇佑那一方水田。

宋宁倒是表现得十分平静,她只恳求敖顺大人,让她回去跟父母告个别。

敖顺大人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师父想了想,还是问了下宋宁,说你准备怎么跟你父母说这事儿啊?

你亲眼见证了如此多的超自然现象,况且能信这世上轮回因果之说。

但是只凭你的一面之词,估计你父母一时间没法相信。

宋宁原本平静的看着窗外,听我师父这么一说,便回过头来看着他,说韩道长,我是我父母养大的,我的性格与三观也都是他们授予的。

如果我能接受真相,他们也一定能。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一开始接受不了,但时间是最好的药,慢慢地,很多事情他们都能想通的。

说到这里,一直沉默的敖顺大人开口道:不如我给你个差事做做。

宋宁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跟她说话,于是就问什么差事。

敖顺大人对着外面的护城河“啧啧”了两声,说这河主自己本事不到家也就罢了,可你们瞧,这河道治理的也不怎么样啊!

护城河通渤海,这里的水质坏了,那整个东海海域的水质眼看着也要遭到牵连。

既然是关系户,想让这后生走人是不可能的了。

可为了整片水域的治理,还是得给他派个督军,督促他治理河道!

说完,敖顺大人就看向宋宁,说本王这一路上瞧你行事沉稳,直率干练,不如就接了这个活儿,然后在你父母和爱人面前按照凡人的样子生活下去。

此话一出,宋宁眼圈儿立刻就红了。

压抑了一路的悲伤突然泄出,激的她一直逼着自己不断地深呼吸,这才不至于哭嚎出声。

也是,面对生死,谁又能真的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呢。

有了敖顺大人做保,宋宁猛地抬起头,两眼炯炯有神的答道:我愿意!

宋宁话音刚落,敖顺大人便拽着我的胳膊凑到宋宁跟前,伸出小手在她的额间点了一下。

瞬间,狂风骤起,桥下的护城河再次翻卷起浪,那牛叫似的哀鸣之声也随之传了出来。

可天空瞬间一道炸雷降下,直直的劈进了翻卷的河水之中。

我们眼前一花,等到视线恢复正常,那波涛汹涌的河面,便恢复了正常。

宋宁张了张嘴,说她怎么好像看见天上降下了一根儿鞭子呢……

敖顺大人看看外面的河面,然后翻了个白眼儿,说自己没本事,办不好差事也就罢了。

长辈给他加派个人手帮忙,他还敢有意见……

那可不是得挨抽么!

哼,你们看,这一鞭子下去,他老实了吧?

我们几个听了讪讪的笑了笑,呼噜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说敖顺大人威武。

这件事到这里,也算是有了个比较圆满的结局。

纵使以后文警官和宋宁人神有别,无缘成为夫妇,然而,爱便是放手。

看着心爱之人依旧可以鲜活的存于人间,他也算是满足了。

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们的生活又归于平静了。

直到入夏,我们手里面没再经过什么大的案子了。

有几个小的案子也挺有趣,我简单的先说给你们听听。

我们这边的街道,有一户姓梁的人家。

梁家人口简单,一对老夫妻,一对小夫妻,还有一个小孙子。

梁爷爷是国家骨干,身份重要,这房子就是老爷子退休以后,国家专门拨给他们住的。

他们家的这个院子的确不一般,听说原来是王府贝勒住的。

后来大清亡了,战争期间又拨给了当时的民国政府办公用。

再后来,战争胜利,这房子就充公了。

虽说成功闲置了,但是这个房子的地理位置以及风水走向都非常的好,所以后来也引得不少富豪争先购买。

但这毕竟是在首都,地理位置又靠近长春街,所以国家出手管控,并不售卖。

只作为奖励,分给那些对国家作出重要贡献的功勋。

梁老爷子就是众多功勋中的一员。

起初他们住进来的时候,一切还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经过专人打扫的大宅子,处处生机盎然。

闹中取静的大院子,非常适合养老。

但住着住着,这原本静谧宽敞的大宅子,就开始不太平了。

院子里面有一口水井,想必是原来王府里打下的。

但是毕竟荒芜了太长时间,再加上后来城市建设,地下水位改造,那井水早就已经干涸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口枯井,每到半夜就会响起轰隆轰隆的出水声。

第2天白天起来,还能在那枯井的四周,看到一个个印在地上,湿乎乎的小脚印儿。

但是那脚印却并没有向四周蔓延开来,好像驴拉磨似的,围着那井走了一圈又一圈。

梁家都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这事儿不寻常。

但毕竟都是老辈子活过来的,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见过的怪事儿也多了,所以当时并没有慌张。

我们家在这条街上也算是比较有名的,所以,有一天,梁先生便带着自己的妻子,拿着礼品来敲门了。

他们刚来的时候,是我去开的门。

门一开,我就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潮湿之气。

但这两天的确是下过雨,所以我也并没有想太多。

当他们说清了来意之后,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感受到的那股潮湿之气,并不是雨后的那股潮气。

而是他们家井里的那个东西造成的。

我跟师父当时并不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梁先生和梁夫人的气色良好,面相红润,可以断定,那应当不是什么大凶之物。

于是便跟着他们回了趟家。

师父向来是很喜欢古建筑的,即便文警官提供给我们的这个院子已经很精美了,但是,当我们迈进良家的那个大宅子的时候,师父还是忍不住的发出了感叹。

这大宅子里面的院墙都是用汉白玉石堆砌的,虽然后期因为时间的蹉跎和战争的洗礼,那些石头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面貌。

但师父是山石方面研究的行家,他只用手一摸,就能够知道这些玉石是汉白玉原石。

梁老先生和他的夫人见我们来了,也十分热情的出来欢迎。

师父让他们别忙着倒茶,拿点心,而是想先去后院瞧瞧那口井。

两家人见我师父快人快语,也不啰嗦,直接在前面带路,将我们带了过去。

那水井其实也修得十分漂亮,不同于一般农户人家自己挖的水井那样简陋。

这个水井四周也做了一些石雕,并按照当时王子贝勒的头衔刻了一些神兽。

整体看起来这不像水井,倒是像极了一处装修十分精美的喷泉。

师父先是围绕着那口水井转了一圈,接着又点燃了一只线香放在上面。

那线香倒是烧的中规中矩,那青烟的走向也不见异象。

这样看来,那应当就不是什么阴灵作祟。

后来师父跟梁家要了一把雨伞,撑开以后,直接罩在了井口上。

光是雨伞还不行,雨伞到底还是有些透亮,不能够完全的阻挡阳光。

于是师父又在那雨伞上面糊了几层黄表纸,等再次罩到井口上的时候,便直接将阳光挡去,留下了一方阴影。

这个时候,师父再次点燃一柱线香,悬于井口之上。

和刚才不同,此时的线香烧的突然快起来了。

那袅袅的青烟,一改往日向上走的习惯,就像是一条绳子被人扯住了一样,噌的一下就开始往下走了!

这个变故太过突然,将梁家几个人吓得直往后退。

也就是梁老爷子还有些定力,他原本想开口问我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见我师父神情专注的盯着,井口也就冲自己的家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保持安静,不要出声。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空间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呼噜呼噜的出水声。

那声音是从一个极小的空间发出来的,加上回声,就显得尤其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