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得太远,超出张伞灵觉可以察知的范围了。”
张元敬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鼎和煞雷竹皆毁于胡天聪的天劫,无法渡过雷池去往对面,便想助胡天聪一臂之力,也是鞭长莫及。
而天中雷云中降下的雷霆,他只能靠庚金元气简、定真盘或源生石轮流承受,有时也会祭出阴阳造化炉(仿品),此炉受雷击时,几乎看不到任何变化,仿佛一点也不惧雷力。不过,他也不敢过多使用此物,担心损毁。
“张伞,那株灵植已经被毁了吗?”
“回老爷,张伞感觉它还活着的,它的根部仍蕴藏灵机,不像是死透了。”
“根部还有灵机?”张元敬思索片刻,自言自语地说道,“便能重新发芽,也不是当初那一株了!”
“这个张伞不懂,但是从灵机的情况看,与之前那株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张伞感觉,这灵植根部藏着的灵机,似乎比之前还要强,多了一些……嗯,灵动!”
“哦!”张元敬眸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看来这灵植虽未扛过两次雷劫,但从中还是得到了好处,经过至阳之力的洗炼,气机更加纯净,灵性也大幅增强了,或许,舍弃枝干,正是为了保住根系,便藏起那一缕灵性。将来一旦恢复过来,或仍有可能突破地阶!”
可惜此灵植需要此地特殊环境,否则,他还真想将之挖走,单独种养起来。
雷谷南段,三真人与四大妖战成一团。简真人最强,一人控五剑,三剑圈住此前曾带领妖兽攻伐玉霞山的那头化形中期大妖,两剑则将玉狐大妖缠住,以一打二,尚可势均力敌。
辛真人手持一柄大砍刀,与一头化形初期的鸪猴近身鏖战,杀得难分难解,但那鸪猴明显吃了亏,身上多处刀痕,鲜血染红了如同钢针一般的毛发。
胡天聪操控伏龙剑,仍旧对另一头化形中期鸪猴紧追不放。只是,此时的战场气机纵横交织,此妖来回腾挪,躲避伏龙剑压迫的同时,还对简、辛两人形成牵制,两方的战斗呈现出复杂多变的局面。
“薄山王,这个新进阶的小子摘了七阶灵果,那树却被天雷劈死了!”被胡天聪追击的鸪猴大妖抽空喊道。
被称为薄山王的,正是另一头化形中期鸪猴大妖。它双目一亮,大声喊道:“简老鬼,交出七阶灵果,放你们离开!”
简真人哈哈大笑:“你鬼嚎什么,七阶灵果是你能拿的吗?老夫辛辛苦苦跑这鬼地方来,合着是为你摘果子的?真当自己是个大王?狗屁!”
胡天聪至此,尚未来得及与他说七阶灵果之事。只看其已突破元婴,此事便让他十分高兴。此时又知还摘了七阶灵果,更是心中畅快,根本不把眼前这猴头的威胁放在心上。
辛真人传音给简真人道:“师兄,我们拖住这四妖,且让天聪突围。此地凶险,不宜久战。”
简真人回道:“先伤一妖,再作打算。”
辛真人犹疑道:“师兄,你要出那一剑?”
“不行吗?”
“当然不行。除非把这四头妖兽都斩了,否则你的身份必定暴露无疑!”
“待服下七阶灵果,我必可突破后期,那时除非神尊出手,我不惧任何人!”
“你不惧,宗门难道不惧?”
“你这莽夫,何时知道这些了!”
简真人瞪他一眼,却是无言以对。对面的四头妖兽,手下却是又加了力气,对三人发动猛攻。
“不留下七阶灵果,你们休想离开此谷!”薄山王拳出如火,疾风相随,一改此前灵动飘逸的战法,变得刚猛无铸。
简真人却也寸步不让,长剑聚力,引动灵力,反复对冲。
胡天聪忽然说道:“两位真人,天聪有雷法护身,可从雷池渡过,从峡谷北段离开。两位且突围,天聪自从后方撤走。”
说罢,也不等两人说话,抽身便往后方疾驰。
此举大出双方意料,激战的两人四妖皆是齐齐一顿,随即反应过来。简、辛两人俱是神情一振,立时抛出几枚高阶灵符,拦阻意欲追出的两头大妖。而妖族一边,薄山王连忙喝令另一头中期鸪猴和玉狐妖前去追击胡天聪。
胡天聪对身后的乱战置之不理,展开遁法,一路飞奔,沿途正撞见那七头妖丹境鸪猴且战且退,往南而来。他挥动伏龙剑,对着居于中路三妖就是一斩,也不看战果,对着于、君两人说了一句“随我北去”,便一掠而过,拖着两人离去。
南侧谷中,薄山王大怒,气血爆发,身躯鼓胀,自内渗出一种灰色的黏稠之物覆盖全身,不要命地对简真人发起猛攻。
简真人修为虽比这鸪猴强出一线,但毕竟都在同一境界,面对这种不要命的冲击,也不敢大意,将牵制玉狐的两剑收回,与其余三剑形成屏障,抵御鸪猴强击。东侧数十丈外,那化形初期鸪猴也是使用秘术,强攻辛真人。
另一头化形中期鸪猴与玉狐大妖则趁机脱离战场,往北急速飞遁。
“胡师兄,两位真人如何了?”于姓修士惊疑不定地问道。
“他们无事。我与两真人商量,分头离开。我从雷池越过,往北出谷。他们则从南出。如此,也把妖族分散,方便摆脱。”胡天聪快速解释道。
于姓修士恍然,随即说道:“胡师兄,天劫之后,雷池一直动荡不休,渡过不易,你且放下我与君师弟吧。”
胡天聪故作轻松道:“我习雷法,又以至阳雷力破关,趟此雷池于我不过履足平地,你尽管放心!”
不多久,三人遁至雷池之前。果如于姓修士所言,雷池力波滚滚,汹涌如渊,却比刚才要更加危险。
胡天聪回望一眼,那鸪猴与玉狐已追至五里之内,片刻即至,根本不能犹豫。他对于、君两人说道:“两位师弟,得罪了!”
说罢,手中法力发动,将两人击昏过去。两人实则早有准备,并无任何抵抗,任他为之。
胡天聪将两人塞入灵兽袋中,以丙火之雷密布全身,迈步便趟入雷力的浪涛之中。
“滋滋,轰隆!”
雷力的碰撞,不时引发爆破,丙火之雷迅速消耗。四面八方的涌来的雷力,也不时扯动他的身躯,使他如狂涛中的扁舟般,飘摇不定,行动起来越发艰难。
尚未行出五十丈,两头大妖便追至雷池之畔,鸪猴大喊道:“呔,你小子速速交出七阶灵果,否则本王搅动雷池,让你尸骨无存!”
胡天聪眉头微皱,闷哼一声:“那灵植之下,尚有一枚灵果,你若搅动雷池,便连那一枚都毁了。”
此妖之前来此,只瞥了一眼阴雷果树,见其气机绝息,已是濒死难复,便将目光投向刚刚突破成功的胡天聪,至于树下有几枚灵果,却是未曾细看。
此时,雷涛起伏,石缝之中充斥雷力,探查起来并不清晰。
一旁的玉狐却是魅惑一笑:“这位道友,你于雷池之中突破,想来颇为艰辛,至为不易,难道要赌我们不敢毁去那枚灵果,而任你离去?这可有些小瞧奴家了哦!”
鸪猴大妖瞪她一眼,颇为不喜,但其话中之意却是听明白了。他从腰间一摸,抓出一块数尺大小的黑色泥块,阴森森地说道:“小子,这是极阴之地生成的冥土,一旦投入雷池之中,会有什么后果,不需本王多说吧。给你三息时间考虑,是要保性命,还是灵果与性命两失!”
胡天聪并不理会,只是把法力徐徐补入身周的丙火之雷中,竭力破开前方雷力波涛的冲击,向前移去。
这一回,他选的路线,乃是较为贴近一侧石壁的外围区域,相比靠近中心的百丈之地,雷力的威胁要小很多。只是,他只凭功法,而无器具辅助,终究有些吃力。
“唉,这位道友何必逞强。元婴之境,多少修士方能成就一人。难得道友还生得这般英俊倜傥、风度翩然,奴家只是初见,便行动不已。不若留在山中,与奴家双宿双飞,岂不好过孤注一掷、性命难保!”玉狐如倾如诉,声音软糯而娇媚,极尽诱惑。
旁侧的鸪猴听得浑身一颤,欲火直升,旋即怒气大作,一扬手便将那冥土掷入雷池。
玉狐白了它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胡天聪眼中闪过决绝,祭出伏龙剑,轻斥一声:“伏龙剑,破!”
长剑幻化剑影,恍如一道流光,对着身前的雷力之波便是一落。
“轰!”
雷池为之一静,片刻之后,以那流光斩出的裂痕为中线,往两侧分开。
得此机会,胡天聪迅速往前,沿着这缺口直冲对岸。
每行一步,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行至距离对岸只二十余丈时,整个脸已经苍白似雪,浑不似活人。
那柄伏龙剑,此时落了下来,化作一团白芒,直入他的腹中。刹那间,他的气机急速跌落,抬起的脚步,竟再也放不下去,就这样停在雷池之中,摇摇欲坠。
张元敬在雷池岸边,看得分明,那伏龙剑升空之时,竟是将胡天聪一身法力抽取一空,而其落下时,已是虚弱之极,乃直入其身中温养,所消耗者乃是他的元气。
此剑之存,以身为基,以气为养,如此方可在危急之时,发挥出超出寻常的威力。
张元敬低声道:“张伞,助我阻隔雷力。”
张伞本能畏惧雷霆,但张元敬有令,不敢不从,那升于头顶,放出幽深气机,延入雷池之中,与凶猛回潮的雷力撞在一起。
滋滋之声连绵不绝,至阳的雷力迅速吞噬炼阳伞释放出来的气机,并顺其而上,直奔罗伞而来。
张元敬取出一团黑泥之物,吞入腹中,乃运转擎天诀,将一身筋骨皮膜淬炼如刚,往前一跃,越过二十丈雷波,落在胡天聪身旁。
在双足接触雷力的一刹那,无数电光从他体表流过,暴虐的力量迅速往五脏六腑、往每一寸血肉、往骨髓中钻去。
他闷哼一声,炼化那黑泥之物,与四处肆虐的雷力对抗。一手抓住胡天聪,脚下发力蹬起,想要跃出雷池。但雷力汹汹,如同深渊,生发出强劲吸力,使他难以脱身。
他大吼一声,传去神念,让炼阳伞发力。
炼阳伞既名炼阳,便是亦有阳刚之力,此乃抵抗妖邪、炼去心魔的根本。张伞见张元敬顶住了雷力的轰击,当即把伞面一展,放出那一轮金阳,炽烈气机向外冲出,将四周侵袭过来的雷力阻住。
张元敬趁机踏入金光之域,周身顿时一轻,乃纵跃而起,落在岸边。
炼阳伞力量不足,坚持这一息,已是极限,乃将金阳一爆,击退雷力,趁势脱离雷池边缘,断开与雷力的气机相牵,勉强悬空片刻,便无力地落入张元敬怀中。
张元敬顾不上询问张伞,而是对胡天聪道:“胡师叔,你现在如何?”
胡天聪气息奄奄,眼皮跳动一下,却连睁眼都做不到。
张元敬将手指搭在他的腕口处,倾听他的脉搏,又以神识察看他的丹田,均被其身中气机所阻。此乃境界之差,却是无可奈何。
等了数息,胡天聪气机仍在垂落,他眉头紧蹙,露出痛苦之色。他并未受伤,不过脱力,摆脱危境后,仍旧如此,只能是一个原由,便是那柄伏龙剑还在汲取他的元气,而他无力阻止。
张元敬沉思片刻,先把庚金元气简玄于头顶,释放金光罩住胡天聪和自己,然后取出那朵玄品五阶的玉菱子,从中捏出一枚,塞入胡天聪嘴中。
此物入口即化,也不需胡天聪有何动作,便直入其腹。
胡天聪此时的状态,并非昏迷,也非失神,而是陷入一种闭绝之境,乃守住最根本的一缕神念,维持内息的运转,期待那伏龙剑汲取一定元气后,会自动止住,如此尚可慢慢复原。
此时,得张元敬喂下一枚玉菱子,内息顿时兴旺起来,丹田和经脉中生出炙阳之气,虽则一经出来便被那伏龙剑吸收一空,但总数是阻住了元气的流失。
张元敬仔细辨听胡天聪的内息,若感觉其有衰竭的迹象,便给他喂下一颗玉菱子。如此历时两个时辰,共计喂下十一枚玄品五阶玉菱子,那伏龙剑终于不再汲取法力,而胡天聪的内息也归于平稳。
再经一个时辰恢复,胡天聪的脸色红润起来。某一刻,他忽然睁开双目,望着张元敬说道:“短短半日,元敬两次救我于绝境,此恩我毕生难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