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仿佛没有太阳,就像老人浑浊的眼睛,一片灰暗。
这就是远古洪荒时代,似是混沌不分,阴阳互浊。
李云低头看了看脚下,这里竟是一片绿茵茵的草滩,河水清澈透亮可以映出自己的影子。远处一群连绵高山高耸巍峨,山顶冰雪银装,山间溪流蜿蜒,不时一只身姿飘逸的仙鹤从头顶掠过。
竟是一处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之所。
“盘古圣人,吾已经答应你不再滥杀无辜,很少再下昆仑山,莫要赶尽杀绝。”忽然一个闷雷般的声音嗡嗡作响,打断了李云的出神。
抬头望去,便可看见前面不远处说话的饕餮,这里的饕餮可比以往李云见过的任何饕餮形象都要庞大恐怖。
血盆大口,獠牙锋利,腋下一对凶目,目光凶狠。庞大的身躯纵横千丈,犹如一座大山。
一股巨大的压迫使李云感觉透不过气来。
而其对面则是一个身形魁梧的高大男子披着一头散发,穿着虎皮所做的短衫。面阔刚毅,双目蕴含神光,手持一柄不知何物所制,泛着寒光的开山斧。
“原来这里就是昆仑山啊!他就是远古洪荒终结者,众神始祖盘古大神。”李云心中惊异。
从体型上来看,盘古大神在千丈大饕餮面前不过是一只蝼蚁般的存在。但从散发的气势来讲,盘古大神却迸发出一种可与天地试比高的浩瀚威压,似欲与天同齐。
饕餮的那点威压与之相比则犹如萤火与皓月争辉。
“在我大道造化之前,不把你们这些洪荒异兽处理掉,我怎么安心。”盘古大神声如洪钟道。
“吾虽然没有成就圣人果位,但也已经踏入半圣之境,想要杀吾,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饕餮不屈服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杀你,但封印你还是做的到。”盘古大神说完,举起右臂道:“圣人之封。”
“哗啦”响声中,从其掌中飞出五道手臂粗细的黑色铁链,朝饕餮千丈身躯缠去,饕餮仰天嘶吼着挣扎,吼声震得天空云消雾散,竟然引来光明。
李云抬头看去,发现这里的光明竟然不是如自己所知的太阳,而是一个黄金巨眼,整个巨眼通体璀璨金黄横戈天空,散发着冰冷无情寒意。
“盘古你越界了,”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突然在李云脑海响起。
“你久居大道已经被大道所侵,老眼昏聩了。”盘古大神盯着黄金巨眼冷声道,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停顿,继续捆绑饕餮。
“哼!”随着黄金巨眼一声冷哼,天空突然降下金色神雷,朝盘古大神所发的黑色铁链轰击而去。
“哐啷,哐啷。”之声大作,黑色铁链被金色神雷疯狂暴击停止前进,如陷入泥潭无法动弹。
饕餮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千丈的身躯一退便跨越数千丈远离黑色铁链,接着纵身一跃飞到空中便想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想走,没那么容易。”盘古大神双目发出一黑一白两道神光直冲黄金巨眼发出的金色神雷。
暴力狂躁的金色神雷遇到一黑一白两道神光,瞬间变得乖巧起来。就如老鼠见到猫,颤抖着缓缓消失于天际。
没有金色神雷抵挡的黑色铁链,就如撕破空间一般,刹那之间出现在想要逃走的饕餮四肢和脖颈之上。
紧紧束缚。
饕餮不甘心的挣扎,却于事无补,在黑色铁链束缚之下,饕餮的身躯越变越小最终化为百丈大小。
而这一切,自金色神雷消失后,黄金巨眼便冷漠无情的注视着,没有再出手干涉。
“盘古,你已经濒临大道造化之境,待你突破。你我大道之上见,看是你死还是我亡。”黄金巨眼说完后缓缓消失。
天空再次变得浑浊不堪。
“啊!”饕餮凄厉的惨叫,不知是知道自己逃脱无望,还是对黄金巨眼抛弃自己感到愤怒。
“聒噪。”盘古大神冷哼一声,一抖手中黑色铁链,便见饕餮顿时哑口无声,浑身颤抖。
“走。”盘古大神一扯黑色铁链,朝李云的位置看了一眼,便带着饕餮撕破空间消失不见。
随着远古画面消失,李云如灵魂归位大梦初醒般,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门已经开了。”消失多日的巨眼声音在李云脑海响起。
“前辈,您和那远古洪荒中的黄金巨眼有什么关系吗?”李云想到那黄金巨眼就有一股不寒而栗的颤抖,在远古画面中如不是巨眼护着,恐怕只需一眼自己就已经灵魂崩溃而亡,便急忙问道。
“你无需知道太多,否则牵扯太多因果,对你修行不利。该让你知道届时自会让你明了,比如这次。”巨眼一如既往的不作解释。
此时,李云耳中忽然传来钟玉华的急喊道:“四师兄,你怎么了?”
李云晃晃脑袋促使自己精神起来,发现众人一致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这石门已经开了。”李云随意的朝众人问道。
“师弟,你刚刚就像失去灵魂一样,浑身红光包裹着站在那里看着石画一动不动。你不知道吗?”花容率先开口说道。
未待李云开口,就听麻伯沉吟道:“道友,刚刚是不是神魂穿越了时空。”
面对众人的急切眼光,李云简单道:“不错,看到了远古洪荒时代的一些东西,关于饕餮的封印,这是盘古大神的圣人之封。如今已经解开了石门的封印。”
“圣人之封,你怎么解开的?”邱无情震惊道,同时用手一推石门,原本使众人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石门,竟然毫不费力的被自己轻轻一推,就缓缓打开。
这一幕,使得唐婉玉更是美目神采奕奕盯着李云,都要冒出神光。
“怎能与圣人共鸣,难道他是……。”一直默默无语的断臂邱默子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缄默不言。
“邱道友,怎么了?”一旁的麻伯见邱默子欲言又止,便问道。
“没什么。”邱默子不愿过多解释。
“怎么两只饕餮?”开门的邱无情震惊道。
众人的眼光被邱无情一句话从李云身上挪开看向门后,瞬间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呆住。
只见石门后是一条深渊,深渊陡峭直立幽黑的看不到底,深渊上方并立着两只百丈之长的饕餮,一只饕餮四肢和脖颈皆锁着一条黑色铁链。
另一只饕餮嘶吼连连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疼痛。
望着众人惊讶的神色,李云倒显得很随意自然,千丈的饕餮都见识过了,这区区百丈不过小儿科。
“不好它们是在进行神魂转移,”麻伯观察一阵后惊呼道。
“原来尊使的最终目的就是做饕餮的肉身,使被封的饕餮神魂转移到自己体内。”唐婉玉蹙眉道。
“不能让它们成功,一起攻击它们。”邱无情率先喊道。
瞬间,众人的各种术法攻击如雨后缤纷般落在两只饕餮身上,不管是灵符攻击,还是刀枪剑气落在两只饕餮身上都如挠痒痒一般,伤不到它一丝一毫。
众人的举动也惊醒了痛苦哀嚎的饕餮,睁开闭着的双眼,“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圣人之封如今世间应该没有人能解。”
“也许是大道再一次抛弃了你?”李云慢悠悠的说道。
“小子,你是谁?你知道些什么?”听了李云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饕餮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你不会成功的。”李云没有解释,依旧淡然道。
“小子,你懂什么?不过法境修士,在本尊眼中蝼蚁都不是。”饕餮傲慢道。
接着继续道:“本尊困在这里达数万年之久,早已经侵蚀这道圣人锁链,使其能够转移神魂不受束缚。又耗费千年之久才找到一位后裔,按照本尊的方法练成这副勉强能够容纳神魂的躯体。如今大事可成,你凭什么说吾不会成功,就凭你们这些散兵游勇可奈何不了本尊。”
接受神魂转移的饕餮说完,便不再言语,继续闭目进行神魂转移。
“我们攻击这么半天,怎么不见其余的尸鬼大军。”钟玉华突然想到。
“你以为尊使为何能够变成饕餮的替身。”穆少华愤怒的不停攻击两只饕餮。
“血祭。”花容简单二字,道出事实的残酷。
都说远古洪荒异兽视众生为草芥,但那一直流传于古籍之中。今日虽未得见其血祭的场面,但凭那消失的成万尸鬼大军的事实,就能够想象其血猩残酷的画面。
“邱师兄,当初与这种毫无人性的东西结盟,你良心不痛吗?”唐婉玉朝身边邱无情挖苦道。
“唐师妹,何必如此说,都怪当初猪油蒙了心受这畜生蛊惑。”邱无情苦笑道。
“诸位还是好好想想如何阻止这饕餮的神魂转移吧!”蓝馨儿此时提醒道。
蓝馨儿的话使众人陷入苦思,眼看随着时间的流逝,痛苦的饕餮气息越来越恐怖,便知道时间已经不等人。
“小道友,可……可还有办法?”邱默子忽然朝李云客气道。
面对邱默子的询问,李云眉头紧皱过了片刻道:“生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
话落,李云全身再次红芒大作,以一种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深渊,朝着束缚饕餮的黑色铁链走去。
“李兄,你胡说什么呢?”穆少华总感觉李云的话充满了古怪。
“师弟,你这是要干什么?”花容蹙眉道。
“四师兄,你行不行啊!别逞强。”钟玉华担心道。
“李小子,你别胡闹。”酒肉和尚感觉不对劲,猛地扔出脖子上酒红色佛珠化为一道流光朝李云罩去,试图将其拉回来。
哪知酒红色佛珠尚未靠近李云,就被一股巨力弹了回来。
这时,众人才知道,李云这一去可能是壮士一去不复返。
“李道友,或许还有别的办法。麻伯快去阻止他。”唐婉玉面容悲切的朝麻伯喊道。
“小子,给我回来。”麻伯大袖一挥,一股狂风朝李云吹去。
可惜狂风来到李云身边便被其躲了过去。
“李道友,这是何必呢?”邱无情虽然因为唐婉玉对李云很是嫉妒,但在这一刻,这一声劝解确是真心而发。
“诸位莫急,我只是去做一件必须做的事,修道者守护众生是我们的初心。”李云停下脚步,转身对众人笑道。
就在这一刻,无论正道还是魔道,都被李云的笑容所触动。
他们苦修多年,为了修为提高,想尽了一切办法。
也尝尽了玄界弱肉强食的习惯。
回首来路,都已忘却自己还有需要守护正义的责任。
这也许就是玄界如今会是只以拳头大说了算的原因。
“李兄,你这样让我好难过啊!”穆少华鼻子一酸道。
“四师兄,你忘了……你说……你还要回去看六婶和小妮的吗?”钟玉华有些哽咽道。
听到钟玉华的话,李云前进的脚步一顿,脑海中浮现出六婶慈祥的关爱,还有小妮调皮的眼神。
顿时脚步有些踌躇起来,一行眼泪不自觉的流过脸颊。
“六婶,等我将来学有所成,定会来接你们过上好的生活。”
“李云,你要和小妮说一声吗?昨天她等你太久,很晚才睡。”
“不用了,我怕她伤心,您代我给她说一下吧!告诉他,李哥哥一定会回来保护她。”
脑海里的回忆一闪而过,李云嘴里喃喃道:“六婶,小妮,我可能要食言了。”
“小子,你后悔了吗?”巨眼的声音忽然在李云脑海里响起。
“我希望天下所有的六婶和小妮都能够过上好的生活。”李云平复了心情,缓缓道。
原来在邱默子问李云之前,李云通过和巨眼沟通得知,唯有将自己的精血涂在黑色铁链上,才能重新唤醒它的封印之力。
而自己也必将因为精血散尽而亡,或者由它保护可以逃离此地。
李云问为何是自己的精血,自己不过法境修为,那些地境强者的精血不是更强大吗?
巨眼只回答了两个字“圣子。”
待李云再问何为圣子?巨眼却变得默不出声。
徒留李云心中思想剧烈挣扎,他想离开此地不想牺牲自己。
他又想拯救自己的同伴,因为无人阻止饕餮的话,待饕餮解困恐怕他们所有人,没有几个人能够逃脱饕餮的报复,或许自己仗着巨眼保护能够逃脱。
内心的纠葛,直到邱默子喊自己,望着他那希冀的目光,李云才下定了决心。
“虽诀别,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