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裴竹跟郝湉鑫下山去买吃的，只有颜堇琛的车还静静地停在那里。
他下车靠着车门抽烟，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竟透着一丝孤独。
如果没有袁姝婕的电话，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干什么？
他故意绕到副驾驶这边，背对着亮灯的小院，以为不看就能不想。
郝湉鑫说要他多信任嵇黎初一点，被他用买饭的幌子赶下山的郝湉鑫不知道的是，如果他没有亲眼看着嵇黎初跟温励寒那两年相爱的点点滴滴的话，或许他可以。
但他知道，那两年，他就像嵇黎初跟温励寒两人恋情里的忠实观众，没有缺席他们相恋的每一天，三个人的电影，偏他没有剧情。
这样的情况下，他就是想给嵇黎初信任，都不知道该从何给起。
嵇黎初跟温励寒是嵇黎初主动，他跟嵇黎初之间是他主动，而感情里最先动心，最先主动的人，主动之后，就会无限陷入被动。
烟灰在指尖掉落，颜堇琛感受到微微的灼痛，仰起头闭了闭眼，压下了跟他很是违和的胆怯。
“二哥...”
颜旻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车头的位置，一点响动都没有。
颜堇琛被这声二哥叫得蹙起眉，缓缓扭头看过去，“有事？”
声音又冷又淡，只说了两个字，空气中就多了不悦跟明显的距离感。
颜旻佩微怔，“生日快乐二哥，你...”
“你们一家三口搞这么一出你觉得我能快乐？”颜堇琛拧紧眉头，“这种假到倒胃口的话少说。”
颜旻佩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好在有夜幕作掩护，颜堇琛应该看不到她脸上的不自然。
“我不知道我妈会给嵇姐姐打电话叫她来看大哥。”颜旻佩解释说，“嵇姐姐来看大哥应该只是看在他们以前的交情上，二哥你别生大哥的气。”
交情？还是应该？
颜堇琛瞳仁微缩，他怎么就听不得这茶言茶语的形容呢？
“你是想让我别生气，还是在提醒我温励寒是我老婆的前男友？”
就这点心机还敢在他面前摆弄这些小把戏，“还有，你到底是想让我别生温励寒的气，还是别生我老婆的气，你说清楚了，别心口不一。”
颜旻佩没料到颜堇琛敏锐到这种地步，一时如鲠在喉，“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关心，我就好奇一件事儿，你说你不知道你妈给阿黎打电话让她来看温励寒，那你下午给我打电话就是单纯地想跟我说声生日快乐？”
颜堇琛目光冷冽，看得颜旻佩不由颤了下。
“我...”
“那晚在夜时的视频是你拍的？”
吞吞吐吐的颜旻佩还没想好颜堇琛上个问题的措辞，接着，他又步步紧逼问了下一个。
这回她的伪装露出了破绽，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被颜堇琛精准捕捉，他心里有了答案。
颜旻佩怔愣好几秒，才慢慢强迫自己镇定，“什么视频？二哥，你在说什么？”
装傻充愣有时候或许是能蒙混过关，但在颜堇琛跟前儿，不好使。
“我就随口问问，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
那晚秦天去查了，沈千悠确实在夜时，也确实在包间门口停留了会儿，视频里也能看见颜旻佩的影子。
但颜堇琛冷静过后还是当即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就那么巧，嵇黎初难得去一回夜时就碰上了温励寒被羞辱，而沈千悠又恰好撞见她维护温励寒。
颜堇琛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包括温励寒的昏迷，以及袁姝婕今天的这通电话。
很古怪，三天时间，什么时候不能打，非要挑在他生日这天打，到底是想给他添堵，还是想逼嵇黎初做个选择？
结合下午被他挂断了两通电话，颜旻佩出现的一秒，颜堇琛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颜旻佩还在紧张，怀疑颜堇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回想了刚才自己说的话，她好像也没说什么？
那颜堇琛应该就是诈她的。
“二哥，我知道你因为我妈的原因不喜欢我跟大哥，嵇姐姐说不管你再怎么否认，我都是你妹妹，所以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们感情的事，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只是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如果惹你不高兴了，我跟你道歉。”
颜堇琛神色晦暗不明，冷冷盯着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的颜旻佩看了三五秒，“是吗？那要是你不是我妹妹呢？”
颜旻佩倏地瞪眼，随即眼神黯淡下来，“我知道，你从来没承认过我。”
“我承不承认你都姓了颜，颜绍怀承认你就行。”说着，颜堇琛挑了挑眉，“不过，你既然这么想让我承认你，我倒是想问一句，在你心里，你是让嵇黎初当你大嫂，还是二嫂？”
闻言，颜旻佩垂在身侧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颤了下，本能觉得这个问题是颜堇琛给她挖的陷阱，可她又不敢沉默太久，怕被颜堇琛看出什么。
“嵇姐姐已经跟你结婚，她自然是我二嫂。”
“可你这一口一个嵇姐姐，我没看出来你把她当二嫂，倒是更想让她当你大嫂。”
颜堇琛云淡风轻说完，颜旻佩脸上的紧张已经肉眼可见。
她下意识否认，“不是的，嵇...二嫂跟我大哥已经是过去了，二哥，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颜堇琛眼中的寒意愈发锋利，颜旻佩不敢跟他对视，垂下眼帘。
良久，颜堇琛收回视线，“你可以走了。”
颜旻佩还想说什么，想到颜堇琛刚才的眼神，她提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院子里。
抬起左手看了眼，晚上十点了，还有两个小时他生日就过了，嵇黎初也已经进去快两个小时，她在里面干什么，又跟温励寒说了什么，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什么时候才出来，出来后还会不会要他？
颜堇琛想了很多，多到他觉得自己都快走火入魔，深深的无力感吞噬着他，他莫名就嗅到了一股子窝囊的味道。
给了自己一个极具讽刺的自嘲，颜堇琛，谁能想到你还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