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论大喘气儿还得是嵇黎初。
裴竹绷着脸，“所以呢？不重要你还说这么多？”
嵇黎初白了一眼，“这就跟考试一样，复习的都不考，考的都不会，结果出来总要给自己的不及格找个理由，小湉给你拒了，你不从这些地方找找原因，怎么熬得过单恋又失恋的痛苦。”
“不是...”裴竹被嵇黎初唰唰唰的冷箭刺的反笑，“她跟你说的给我拒了？你又从哪儿得的依据说我是单恋呢？”
嵇黎初神色坦然，给裴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她要答应，你会是现在这个状态？你就差把心情不好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裴竹：“我就不能是因为见着温励寒还跟他打了一架才心情不好的？我这么引以为傲的一张脸，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儿了！”
嵇黎初冷笑，“你这样说，我突然怀疑温励寒挨的这份打里，还有你告白失败的成分在。”
“啧...”裴竹闻言双眸一瞪，“良心呢？喂狗了？”
嵇黎初调皮了一把，见他蹙眉，忙哄道：“开玩笑开玩笑，别这么认真。”
裴竹：“你看我笑了吗？”
嵇黎初嘴角扬起赔笑的弧度，“你急什么，你今天跟小湉挑明，就一定做好了会是这样结果的准备，虽说没有意料之外，但也不算坏事儿。”
裴竹心里暗暗想，不算坏事儿吗？
他表白，她拒绝，保不齐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这样都不算坏事儿，那还得坏到什么程度才算坏事儿？
老死不相往来吗？
“来，用你两年的恋爱经验给我分析分析，这事儿好在哪儿？”
嵇黎初：“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湉的，但这么多年，你不会不知道她心里有个人，这人还不是一般人，不然为什么郝爹咬死了不让她退伍？说什么晚一年，一年之后她要能退我跟你信，甭管军官还是士官，结婚政审的内容你比我清楚，只要小湉一天穿着军装，她心里那点念头就没实现的可能，这样一想，你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
“既然她心里的人没可能，剩下的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把话挑明了也好，暗恋那套病歪歪的伤痛文学不适合你，要追，就撒开了手好好追，你什么都不说，全都藏在心里，谁知道你的喜欢是什么样的？连吃醋都还别别扭扭的，我要是小湉，我也高低骂你一句有病。”
嵇黎初说完，裴竹沉默不语，双眸无神地看着某处，眼底全是若有所思。
“对了...”嵇黎初不慌不忙又问了最后一句：“你知道小湉心里的那人是谁吗？”
裴竹伸手抹了把脸，口吻无奈又沉闷，“聂蕴皓。”
嵇黎初看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心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他们能两情相悦当然最好。
可同时嵇黎初也清楚，裴竹的这条情路不怎么好走。
郝湉鑫喜欢聂蕴皓这事儿，是在聂家出事之后，嵇黎初见她整天心不在焉，随时见她，她的眼睛随时都是肿的。
那时候嵇黎初才知道，自从聂蕴皓出事，郝湉鑫每天晚上都蒙在被子里哭得昏天黑地。
青春刚刚开始的年纪，正是懵懂的时候，嵇黎初以为郝湉鑫是情窦初开的暗恋，可那天晚上在机关楼的旗杆下，郝湉鑫盘腿坐在红旗下，红着眼告诉她，她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她，这世上最浪漫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了。
郝湉鑫庆幸她的喜欢是双向奔赴，不是兵荒马乱。
聂蕴皓是在她高三那年出的事，故意伤人以及危害社会公共安全，两项罪名加起来判了八年。
今年是第六年。
那年他二十，今年二十六。
时间不会停滞，在飞快流逝的时间里，或者说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里，什么都在变，包括人心。
人人都曾青春年轻过，但不是人人都能幸运的遇见自己的那份幸运，也不是人人都从一而终的坚信，自己的这份幸运是唯一，是无可替代。
郝湉鑫也不例外。
时过境迁这词太伤人了。
身在军人之家，郝代铭官位还不小，郝湉鑫是不会不知道，聂蕴皓的罪名一旦成立将会意味着什么，她不敢让郝代铭知道自己的心思，更不敢出面拜托他能帮帮聂蕴皓，有些事还是嵇黎初帮她做的。
嵇黎初当时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聂家这事儿跟她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因为牵扯到康烁，她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聂蕴皓，即便后来证明，康烁并不知道自己跟聂家兄妹认识，她还是在心里自责难过。
十八岁的郝湉鑫没能等到跟聂蕴皓的正式交往，没能去到聂蕴皓的大学跟他一起上课下课光明正大的约会。
她所有的期待全都被迫停在了判决书宣判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跟聂蕴皓之间彻底画下句点了。
让人羡慕的家世成了困住她爱情的枷锁，在她被郝代铭强制要求参军待在部队的这几年，身边不是没有追求者，但她全都不为所动。
裴竹以为她是在死守心里的那份坚持，只有嵇黎初知道，她确实是在等，不过等的是，时间从她心里把这份无望的喜欢消耗殆尽。
这世上让人无可奈何的东西太多了，特别是感情，恋爱可以两个人谈，结婚不行。
郝湉鑫当然可以等聂蕴皓出来，然后不管不顾的谈一场虽迟但到又提前预知结果的恋爱。
可能谈着谈着两人会分手，但总算是弥补了八年前的遗憾。
可要是没分呢？
两人都清楚这个婚他们结不了，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所以啊，都是凡人，谁也抗衡不过命运这东西，也就谁也别说谁现实了。
嵇黎初跟裴竹皆是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嵇黎初主动劝慰道：“我不劝你走一步看一步，你也别想太多，想太多反而束手束脚，实在不行，你等我一年，等我恢复单身，我跟你谈。”
裴竹看着嵇黎初，眼球转了转，唇瓣动了几动，就是没发出声音。
“你这什么表情？除了二婚不怎么好听外，我还差什么了？”
嵇黎初佯装嗔怒。
裴竹生生被气笑，“我能理解你想逗我开心，但能不能别这么剑走偏锋，我把你当兄弟，你想跟我谈恋爱，你觉得合适吗？”
嵇黎初回得理所当然：“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这又是送房子送车的，我不得拿出点诚意，再说，二婚怎么了？二婚有经验啊，以后得省多少事儿。”
裴竹霎时收住脸上的笑容，沉下脸。
嵇黎初一见就知道他想歪了，“打住，收起你的想象，我跟颜堇琛什么事儿都没有。”
裴竹明显不信，“你这经验都出来了，还想有什么？”
嵇黎初翻着白眼说道：“我说的是带娃的经验，喏...”说着，她用下巴点了点腿上正在翻身的颜小宝，“后妈都当上了，什么经验学不到？”
裴竹诧异中带着狐疑，“老颜跟你说的你是后妈？”
嵇黎初：“不是后妈还能是什么妈？”
裴竹：“有没有一种可能，还有种妈叫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