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在你比小鬼们高的份上,是大孩子,就给你多点吧。”阿孟被瑟瑟晃得脑袋晕,连忙答应她,在她的欢呼声里斟满一海碗的酒。
瑟瑟连忙拿来一个空碗,将自己碗里的酒分一半给白虎,一人一虎就蹲在树下,美滋滋地喝酒。
小鬼们喝完了自己手里的酒,头顶着杯子在阿孟面前蹦蹦跳跳表示自己还想要,被阿孟严厉拒绝。
“来,小哥,你也来喝一点。”阿孟朝着胡敏成招招手,他有些受宠若惊,两手捧着酒杯,认认真真道谢。
喝完酒,瑟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姐姐,好好喝哦,和蟠桃宴上的美酒一样好喝。”
吃饱饭,酒楼里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小鬼们再次忙碌起来。
瑟瑟趴在柜台后面,酒劲上脸,她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脸颊上的嫩肉被掐住,她不得不顺着力道抬起头看向来人。
“唔…”
“要睡回屋子里睡。”嘉青松开手。
瑟瑟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不行,我得看,柜台,收钱……”
嘉青嗅了嗅,问:“你喝酒了?”
瑟瑟双手托着下巴,脸蛋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嗯,对啊对啊,阿孟姐姐自己酿的酒,特别好喝。”
这一看就是喝醉了。
嘉青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样,收错客人的酒钱怎么办,回去睡觉吧。”
瑟瑟眯起眼似乎在思考,她怎么会收错客人的钱呢?
白虎早就躺在柜台下呼呼大睡,阿孟也不知道去哪了。
嘉青长臂一伸,越过柜台将瑟瑟拎起来:“去睡,我帮你看柜台。”
“……”瑟瑟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也行,她捞起白虎,踮脚伸手拍了拍嘉青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那就交给你啦,好好干哦。”
说完,她就跟飘荡的幽魂似的离开。
嘉青走到柜台后面坐下,取出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今夜,酒楼的客人们来结账的时候发现以往那个笑容清丽的小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冷脸寡言的男人。
他们边结账边嘀咕怎么换人了。
少数的几个酒楼老客在认出这个男人后,皆一脸惊悚的结账迅速离开。
转轮王像做贼似的连忙离开酒楼,生怕被抓到他玩忽职守出来喝酒。
摸了摸凉飕飕的后脖颈,他忍不住嘀咕:“阿孟什么时候这么大面子了,那位都过来帮她。”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喝多,出现幻觉了。
等到阿孟回来发现柜台后坐着的那个人,她酒楼里的客人已经被吓走了大半。
阿孟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
嘉青投来视线,她又不得不露出笑容,迎了上去:“您怎么又来了,哎呀还劳烦您帮忙收账,怎么样地牢那边有收获了吗?”
嘉青收回视线,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阿孟轻咳一声:“瑟瑟呢,一定喝多了去睡了吧。”
“你给她喝酒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喝两口酒没事的。”阿孟眼珠子一转,“您这语气,怎么还真把她当孩子照料似的。”
嘉青执笔的手一顿,略有些不高兴地朝阿孟看过来。
这样的话她已经说了不止一遍了。
阿孟陪笑着后退两步,再一次劝道:“可她不是孩子了呀,您这样不行。”
有什么不行,对付她这样难缠脾气又大的,当孩子哄是最好的了。
嘉青想得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把远离这一选项排除在外。
阿孟哪里敢让他再继续收账,连忙将人请到后院,自个人守在了柜台前。
嘉青坐在后院的树下,手中玩转着毛笔,目光放空。
“那个……”
胡敏成走到了嘉青身后,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脑袋。
“你怎么还在这里。”
胡敏成干笑一声:“我,我打算走了。我就是想问问,她怎么了?”
说着,他往瑟瑟屋子的方向指了指,又立马摆手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那天不小心听到了您和白虎的对话,我想着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那个男人的错…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嘉青这才抬起头,正眼看向胡敏成,语气稍稍缓和:“不用了,这些事本来就不该是你插手的。离开这里,回去过你的生活。”
胡敏成摸了摸鼻尖,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明说,但他也明白这些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掺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多谢您,我打算明日就启程离开。”胡敏成弯着眼睛笑了笑,依稀还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书生,“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但我最近一直在回想从前的事情,想到了一点东西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嘉青合上本子,示意他继续说。
“他…我父亲,他一辈子都没出过柳城这个是真的。但他与柳城之外的人也有来往,其中一个听所是朝廷大官,叫陈儒。”
“这个我知道。”嘉青点点头,就是当初在重夜城遇到的,那个帮暹罗藏黑书的男人。
“陈儒并不常来,他们见面次数非常少。有一点奇怪的是,我从我母亲那里了解到,家中每年有一笔额外的开销,从父亲十来岁开始,就一直持续不断。”胡敏成绞尽脑汁回忆当时母亲与自己说的话,“那是一处寺庙,我母亲说,那是父亲年幼生病,祖母不远千里去为他求取平安符,所以后来每年都会给那处寺庙送去香火钱。”
当时母亲还感叹,这可不是一笔小开销,可见诚心。
如今再回头看去,着实可笑,这样的人哪还有诚心可言,也不怕佛祖当场超度了他。
“寺庙在何处你可知?”嘉青沉声问。
胡敏成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年少不懂事,家中事务从来不过问,不过母亲与我提了一句,似乎在柳城以北,寺庙建在在深山悬崖旁。”
他低下头,眸光有些暗淡。
母亲已经离开他,虽然年深日久,母亲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淡去,总有一日他会记不清母亲的面容,忘却有关母亲的记忆。
那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呼。”嘉青吐出一口浊气,“知道了,多谢。”
胡敏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嘉青在树底下坐了半夜,直到天色微微明。
酆都的天,再亮也不会亮到哪里去,不过是囊萤之光,要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带着一身露水,嘉青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