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嘉青起了个大早,在大门口蹲守到了出门的夫妇。
讲清来意后,夜书怀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叫来一个下人听从嘉青的指挥。
“夫君怀疑祖父的死有蹊跷?”霜华昨晚并没有询问,今日一早听到二人对话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夜书怀扶着霜华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祖父的死非比寻常,一直是横在我心中的一根刺。倘若此番借道长之手能查明真相,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霜华心中忐忑:“难道,难道祖父真是被鬼怪害死的?”
夜书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年我们明明没有在祖父的周围发现一只鬼。”
霜华垂下头,伸手捉住夜书怀的手:“多年来夫君深受其害,那些鬼怪也恼人的很。夫君…一定十分讨厌吧?”
她问得小心翼翼,夜书怀只当寻常问题,听后一笑而过:“恼人确实有些恼人,但也有心地良善的鬼,也算给了我许多帮助。”
“可,有可能是鬼害死祖父……”
“霜华,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人都是不一样的。”夜书怀反握住她的手,让她抬头看着自己,“鬼也一样,有害人性命的恶鬼,也有助人为乐的好鬼。我总不能一棒子打死吧?你说我讨厌鬼,你什么时候听我亲口承认了?明明是我这个普通的凡人闯入他们的世界,他们应该很苦恼才对。有个人竟然能随时看到他们在干什么,我还听到过有小鬼抱怨呢。”
霜华躲闪视线,不敢看他。
夜书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你胡说,我没!我不是……”霜华羞恼,要去捂他的嘴。
夜书怀哈哈大笑:“也对,你也是能看到鬼,早就该习惯了。”
嘉青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老城主生前居住的院落。
“老城主是在这里过世的?”嘉青为以防万一问了一句。
下人点点头,领着嘉青进了东厢房:“老城主最后的时日都是歇在这的。”
叫退了下人,瑟瑟从窗户缝儿外钻进来,好奇地四处打量。
嘉青走到床榻前站定,床榻上空无一物,被褥枕头之类的都被收起来,木板上盖着薄薄一层灰。
瑟瑟从桌底逛到梁上,将不大的东厢房看了个底朝天,又溜出去看对面的西厢房。
嘉青伸手取出几枚铜钱,随手掷在床板上。
“当”的一声脆响,嘉青便将铜钱抹进了袖子里。
他挥袖拂开层层灰,在床板上盘腿坐下,双手在胸前结印。
几缕微不可见的莹白色细丝从他指尖向四周延伸,如游蛇般在东厢房里四处游走,捕捉着空气里曾经停留的气息。
瑟瑟逛完了西厢房回来,伸手捉住一根细丝,细丝立马扭动着想要挣脱。
瑟瑟偏不松手,还坏心眼的掐着细丝的那头往后倒退,越拉越远。
嘉青虚虚一握,细丝便从瑟瑟手中挣脱快速退回到嘉青手里。
瑟瑟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下,往前踉跄几步,抬头就见嘉青无奈又头疼地望过来。
瑟瑟将手背在身后,嘿嘿一笑,仿佛刚才捣乱的不是她。
“老城主残留在此的气息很淡,我无法辨别出什么。”嘉青将最后一缕细丝捻在指尖,有些许遗憾。
毕竟人走了有几年了,哪怕房间保存的再完善,被来来走走的人打扫整理,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人也渐渐消散。
瑟瑟好似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人死如灯灭,死亡就是一个在世上抹去所有存在过的过程。
她指了指西厢房:“那边,或许会有惊喜。”
西厢房被老城主当做书房,三面墙都立着高高的书柜,中间摆着一张书桌,书桌旁有着一个插满画轴的大瓷缸。
嘉青随意抽出几幅画,皆是山水墨画,还有乡野风景和四君子。
墙上挂着写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小村图,可见老城主是个悠然自在,和蔼随意之人。
摆放在书桌上也只是几本寻常的诗集,似乎在等待书房的主人回来,再次拿起翻阅。
嘉青在书房里逛了一圈也没发现异常之处,推开惟一一扇窗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的绿色,在小雨的洗礼中显得格外可爱。
嘉青又推开几分,定睛一看,原是窗底下有一片小院子,种满了各种各种的花花草草,还有些是没长大的小青菜,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被种在窗下,时时刻刻抬眼就能看到,应该是这个书房主人的心爱之物了。
只不过如今没有人打理,野草猖狂,显得那些没人管的花草又小又可怜。
“这里这里。”瑟瑟轻呼一声。
嘉青回头看去,瑟瑟蹲在书桌后面,指着一个上锁的抽屉,满脸跃跃欲试。
“里面一定有秘密。”
嘉青在沉默里憋出一句话:“窥视他人秘密,非君子所为。”
瑟瑟咧嘴一笑,伸出的手幻化做虎爪,锋利的指甲正对着小小的锁头:“我说过,我非人,自然也不是君子。”
“唰唰”两下,小锁头碎成几块落地,瑟瑟迫不及待地拉开抽屉,只见里面除了几封信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
她不死心,拿出几封信倒了倒,只有几张轻飘飘的信纸落在书桌上。
瑟瑟大失所望,扔下信纸扭头去书架间寻找其他有意思的东西。
嘉青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封,细读。
“述达吾弟,久疏通问,时在念中。
今晨起,推窗见雪,忆往昔伴师侧,遇落雪烹茶,尤为怀念。
……………………………………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十三年冬月,大雪。”
只是一封再也寻常不过的书信,写给好友述达的问候信。
嘉青又看了其余几封,皆是写给述达的。
且言辞亲切,多是一些日常琐碎之事,瞧得出来老城主与这个述达感情十分深厚,应该是至交多年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