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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卿婳被他时不时一个这种问题,搞得脑子心浮气躁的。

她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中又夹杂着些理所当然。

她呵叹了一声,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颤,问他:“你...不会喜欢我吧?”

卿婳觉得这有些荒唐...

但怜听到这话之后,突然咳嗽了起来,像是太过突然被她吓到了。

咳嗽让他微微俯身弯腰下来,离她变得更近了,卿婳也就看得清楚他脸上咳出来的泪花,晕红了他一圈眼眶,睫毛也被沾的湿漉漉的,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但他一直没开口说出个否认的话来,只鼓着一双眼睛,水气氤氲的眼眸倔强和她对视着,薄唇沉默不语。

而沉默越久,答案似乎在他们眼前也变得越加清晰。

最后尴尬的人,竟然变成了卿婳这个提出问题的人来。

一切变得不言而喻,明牌了。

怜其实没有太多察觉自己的心思。他过去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心悸,对此也很青涩懵懂,没有过多细思过。

因此朦胧的情绪诞生后,他也失了时机去扼制,放任这种情绪生长。

他不太懂确切的“欢喜”。

但对于她这个问题,潜意识又不愿意开口否认。

虽然他也不想承认这个,嗓子里卡着消音的“不”字。

最后两种情绪碰撞起来,相互抵消,变成了迟疑的沉默。

卿婳这句话倒是最后让他醍醐灌顶的了。真切的将他之前那自欺欺人、逃避的心思重新在他眼前摆明了。

他不得不承认,对眼前这个女子,他是有些动心了。

他清楚见到她眼里的震惊和诧异,看不到半点欣喜。

她也没说话,但眼里回应清楚回答着,他的“喜欢”对她而言,是种压力,是负担。

她不喜欢他。这是个再易懂不过的事实。

他对这一点,在乎。

他是个骄傲的人,在意的人不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但怜不知道怎么让人喜欢上自己。

即便是在青丘,能够真心待他的妖也不多。更何况,她是个人族。怜从没学过要如何与人相处。

他也没学过要做一个好妖。想来也是,她肯定不喜欢他这种恶妖。

但怜又没有想象的那么在乎。

妖们总说人心易变,比他们妖族所谈论的,还要更不牢靠。

即便她现在是喜欢他的,他也不相信人族的喜欢会持续多久。

所以好像也就变得没有那么在乎了。

他很矛盾。

谈情说爱,他很别扭。

这种矛盾可能归结于,怜没有见过真正的情爱。

周围他所听、所见,外界传递过来的都是,爱是虚情假意的,画本上讲的情比金坚,也通通都是假的、欺骗的。

而卿婳也久久没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最后什么都不说不提。

她有些后悔冲动说出的话这句话了。

将他们两个变成现在这种状态和尴尬的关系。

她想不通他会喜欢她这件事。

并且他喜欢她这是真实存在的事实,这让卿婳觉得荒谬又很离谱。

为什么...?她心中浮出一个问号来,但又不能开口去追究这背后的原因。

她有些无奈,叹息了一声,避开了他逐渐有些炽热的眼眸。

她想要转开这个话题,装作自然,当作无事发生。

低眼时,卿婳垂眸注意到了自己腰上一直挂着的玉佩来。

她回想起来,这玉佩是师尊给她的,用来逢凶化吉、祈福避灾的。

暖玉在林中黯淡的光线里也显得莹润。

刹那间,卿婳心头起了个想法,这想法在抬眸见到对面人后...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滚雪球般的止不住了。

她的劫...不会是情劫吧?

不会是他吧...?

佛修,配一个情劫...好像也说得过去,挺合理。

卿婳视线僵硬,重新停留在他脸上,仔仔细细审视着他,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怜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了,声音变得低沉,含着几分羞。

“怎么了...”

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眼光去看他,像是对他在做什么评估。

怜精神绷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什么模样最好看,所以下意识舒展开眉梢,唇角微扬起个弧度来,笑眼莹莹。

卿婳盯着他这张看不出年纪的脸,心里却跳出个别的问题来:“你今年几岁了?”

现在她才发觉他头发并未及冠,只用一根烟红色的绸带将他墨色长发束了起来,还是少年人。

她突然开始担心他是不是个未成年。

他思考了一下,换算成他们人族这边的年龄后,才回答给她:“如今,十八了。”

按照他们妖族的算法,他其实早已成年,已经到了可以从府上搬出去,自立府邸的年岁了。

卿婳吐了口气,稍微放了点心:“好吧。”

不知为何,确立下“他可能是劫”这个想法之后,卿婳的接受程度非常良好。

她与他,确实非常“有缘。

”这种“缘”,用“劫”来解释,也算是妥当。

毕竟认识他之后,她确实有一种遭难的感觉。她也真真实实遭了苦。

卿婳下山前,曾经问过几个年长些、成功渡劫的师叔们,他们的劫是什么,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

但劫这种东西,飘忽不定,和每个人的经历、心性等有关,都有自己的独特性,参考意义不大。

卿婳听到了有师叔的劫是他自己手腕上佩戴多年的佛珠。

这佛珠被他精心呵护着,每日都盘珠诵经,珠子玉润圆滑。但下山后,佛珠被他赠予了一路边乞丐。

因为他身上没有再值钱的东西了,全部都在路途之中送完了。

而劫难被渡过时,师叔说心中会有很玄妙的感觉,就像是突然对于天地运转多了几分参透看破,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理性客观起来了。

说不出来更多具体,但就是会知道,自己的劫已经化了。

事劫、物劫、人劫、情劫...太多种丰富了。

卿婳想,那她的劫真的会是这个人吗?但不可置否,他确实在众多人事中,对她显得过于“特殊”。

怜还在看她,因为她刚刚的问题,脸上更多了几分潮红色,狐狸眼娇俏。

卿婳努力忽略掉这些,低头示意他跟着一起捡柴:“快捡,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耽误有一会儿时间了。

“哦。”

他没什么反抗的就弯腰了,长指捡着地上那些脏乱、有些泛腐的枯枝,灰色的脏痕染脏他的手,却没见他脸上出现什么嫌弃之色。

卿婳发现,他开始变得有些听话了,还挺乖的。和最初那娇气模样,像是两个人。

他这人,也是能屈能伸,有很多面。

但她只想好好苟剧情,好好完成任务,好好回佛山。

回去的时候,第一个发现他们的还是古铎。他话多:“你们怎么去这么久?”

卿婳解释着:“外面没什么柴,我们往里面走了些。”

司为还在翻着烤架上的肉,一边的颂昭在用帕子擦拭着她的宝贝巨剑。

而蒲绒则在一旁靠着树闭眼休息着,直到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才睁眼看过来。

而从古铎开口说话时,她就明显察觉到旁边人有些不高兴了,尤其她又回了一句后,他的幽怨蔓延更深了。

她想起来他刚刚说的话,觉得他这吃醋吃的幼稚。

这明牌之后,卿婳对于他的各种行为逻辑终于有了一个好的解释。

不过,他这么喜欢她?

卿婳不懂。

她也不擅长情爱。她上辈子也没谈过恋爱。这辈子,呆在佛山上,更没机会谈恋爱。

佛山上的师兄弟们,一个比一个愣头青。她和他们都是些不懂情爱的呆子,谈情说爱不了一点,谈谈经书倒是差不多。

当然,卿婳也不打算谈恋爱。

和另一个人束缚在一个“关系”的名义上,卿婳总觉得是另一种无形的“绑架”。

即便情爱总被包装的光鲜亮丽,但卿婳仍然觉得不安和危险。

用上辈子的话来说,她有些恐婚,恐惧亲密关系。

所以万一真给她安排了个情劫,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起来了。

而这种“劫”,卿婳也没办法验证。

一是,作者没在剧情中写。

二是,而渡劫只有劫被渡了,才会有答案。

“过来吃吧,烤好了。”司为那边在招呼着,手里刚烤好的第一串被自然的递给了一旁的颂昭。

卿婳刚刚好,站的位置能把这一幕收进眼里。

真cp就是好磕。

而似乎是因为她盯着司为、颂昭两个人的互动好几眼,怜把这理解成了“她在羡慕”,所以她收到了他递过来的肉串,和一句他说的话。

“我也会烤,下次我给你烤。”

她意外的看了他好几眼。虽然没有直接说“你别羡慕了”,但言外之意她听出来了。

卿婳越来越发觉,这妖真没有她之前想的那么没情商。这不还是会开窍哄女孩的吗?

卿婳轻笑,没拒绝他递过来的东西:“谢谢。”

万一是情劫,她除了既来之则安之,好像也没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了。

她接了过来,准备开吃的时候,对上对面两双看戏的眼睛,一双古铎的,一双红色蒲绒的。

卿婳顿了顿,但也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她微微笑,然后吃上了肉。

又入了夜。司为说,他们后天可以去镇上休息一下,这两天先坚持坚持。

只得又宿在这荒外。

古铎准备的那些家当又被掏了出来,与此同时,旁边蒲绒也在准备着,将他备置的那张软塌、脚凳、桌椅也拿了出来。

“公子,这边。”蒲绒招呼着,他可是做了完全准备的。

拜他们两个所赐,其他人晚上休息的很安稳、舒适。

不过合眼休息时,卿婳总觉得有人在看她。那种视线停留在脸上的感觉,没什么恶意,不重也不轻,但是存在感太强,她没办法忽视、安心入睡。

卿婳睁开了眼,视野里怜就坐靠在对面的树边,离火堆不远,所以橙红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更显得几分艳丽。

他在看她。其他人早都歇息了。

只有他还没有闭眼睡觉。

怕打扰别人,卿婳只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询问着他要做什么。

他看着有些呆,才发现她醒过来了,视线刚一不好意思挪开一秒后,又想到什么移了回来,继续落在她脸上。

他轻轻摇了摇头,他只是有些睡不着罢了。

睡不着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脑子里又浮出好多胡思乱想,但这一次他难得想去仔细捋一捋这一些想法。

他明了自己心意之后,才发现好像隔在他们两个之间的东西有太多太多了。

他之前纠结于的东西都太小、太细碎了。

她是佛修。他们佛门会允许吗?人类的宗门有太多条条框框,繁文缛节,一点不自由。

但她好像很喜欢佛宗。

他倒是对于青丘没有太多所谓。那里的妖大多也都不欢迎他。连他母亲对他也没有太多的爱。

他可以离开青丘,来这人间的。只要他完成他的任务之后。

她愿意等他吗?

怜虽说已经毅然决然踏上了这条不归路,离经叛道的融了自己的妖骨,想要彻头彻尾变成一个魔族,但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足够的力量,他也没有一个准数。

这种情况下,“她还不喜欢他”这件事是最小的一件事。

她可以不喜欢他,但她需要在他身边,不能离开她。

想到这样,怜又有些后悔,后悔给她解了心头血。

卿婳见他摇着头,但视线还是继续搭在她的脸上,虽然这时候他的眼神很简单、纯澈,没有阴沉、冷意,又或是烦郁,只是单纯的在注视着她这个人。

卿婳一直觉得他的情绪和过山车一样,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他的“反复无常”。

但他温和起来,像现在这种无害的模样,再配上他那张漂亮完美的脸,确实又让人说不出责备的话来了。

卿婳也确实习惯了,都生不出更多的气来了。只希望他这个小祖宗可以再省心些,现在听话的样子就很乖很好。

“睡觉。”她无声说了两个字,她相信他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