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又有了之前魔障的时候,那种与无懈可击的敌人战斗,连一招都用不出的感觉。
而这次,则真的没有让他放松下来,不起争执之心,用心学习的余地。
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应对枯瘦老者那明明不算高明,但就是特别犀利,总能料敌机先,先一步找到林平之的破绽的招式。
而这还是林平之想了个简单直接的应对方法,不跟对方拆招,就单纯的只求让对方出不了招,这才让对方有些出乎预料,才打了个不分轩轾。
若是陷进对方的节奏和套路,不出百招,他就要被对方刺中要害。
当然了,林平之也可以直接跟对方拼了,对方刺他一下,他给对方一记狮子吼,然后生死搏杀,对方年老力衰,身体机能衰弱,他相信他至少有五成五的机会,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不过那并不是他所求,也完全没必要,这样一位绝顶高手当面,又没有杀意,林平之只有好好讨教的心思。
但很快,林平之就发现他错了。
错的厉害。
这老者并不是跟他势均力敌,而是像他之前对劳德诺、对费彬那样,看看对手到底有什么精妙的招式和能为。
看够了,就要收尾了!
百几十招一过,老者大概是看透了林平之的能为,竟是剑式再快三分!
而且虽然是同样挥洒写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那些破绽,全都收敛了!
老者就好像突然化作一柄绝世神兵,用出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的剑法,连绵不绝攻向林平之!
主要是快,无与伦比的快,林平之只能勉强跟上的快!
十招一过,林平之终于被对方打乱了节奏,占到先机,三式连环,一枯枝点向林平之肋下穴道!
而林平之双指已经来不及去点对方身上任何地方了。
可惜……林平之看着点上自己肋下穴道,却没有半分力道的枯枝,一声轻叹。
“前辈剑法鬼神莫测,晚辈深感佩服。”
“你这耍赖皮的小子,甚么来路?”
老者一声轻咳,好奇的发问。
林平之知道老者是在说他不拆招,只奔着拿剑的手去的打法,微微一笑,“晚辈福州镖局林平之,见过华山前辈高人。”
“小子,你这身功夫算是有那么点意思,奇了怪哉,你是跟谁学的?”
林平之这一听就知道,眼前这应该是那位华山剑神的老者,知道林家那点弯弯绕。
“几年前一位途径福州,要去海外远游的无名圣僧,说与小子有缘,传了小子一点功夫。”
“嗯……倒真是佛门的功夫,那你小子就更有点意思了。”
林平之听出老者是真的有点惊讶,也不由得微微得意,他确实是自己悟出来的不拘泥于招式套路,临机应变的道理,并且真的将自己的招式套路全部打散,再随心而发的。
“老前辈过奖了,仍是不敢比老前辈十之一二。”
“不过奖,光论招式,你小子能有我四五成水准了,再加上你那煅体功夫,还有那一身浑厚内力,嘿……是不是那高僧给你灌顶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前辈慧眼,但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实际上我对那段记忆,回想起来,却是模模糊糊,似真非真的,都不知道究竟是真有那么一位高僧,还是小子在做梦。”
“嗯,佛门广大,说不得真有那法力无边的神僧。”
林平之有点无语,他一顿胡编,对方反而信了……
“行了,你小子有点意思,老人家我也算开了眼界了,就这么着吧。”
老者像是无聊了很久,碰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玩得很尽兴,朗声一笑,转身便走。
“……你小子不去睡大觉,还跟着老朽作甚?”
“碰到前辈这样的绝世高人,怎么能就此交臂而失之?自然是心生向往,想要跟随,以便再次请益。”
“老朽却没这份兴致了,你小子赶紧哪来的回哪里去,不要打扰老人家休息。”
“老前辈哪里话,夜黑风高,山路险陡,晚辈自然是要一路护送,直到老前辈到了住处,才能放心。”
“……你小子这样子,倒是跟岳不群那老小子有几分相似之处,老人家我看着就烦。”
“老前辈若是恼了,便责打晚辈一顿,晚辈保证……尽力抵挡。”
“你小子赖上老朽了是吧?”
“嗯。”
“嘿。”老者都被林平之的诚恳点头气乐了,“你这还知错能改,不假惺惺了?”
“老前辈教诲,晚辈自然铭记于心,嗯,这句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绝不掺假,老前辈,晚辈真的是对您的绝世武学向往不已,若只是这么一次交手,便再也见不到老前辈,晚辈今后都再也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抑郁不已。”
嗯,反正也都是念经,很久都没睡觉了。
“你小子倒是个武痴,也难怪,若非如此,你小子也练不到这种程度……唉,比起来,华山派一个个的都是废物,也就有一个半人,能让老夫瞧得上眼。”
“嗯,那一人应是宁女侠,因她心胸坦荡,侠义无双,巾帼不让须眉,晚辈猜的可对?”
“这也不是那么难猜的事情,若你敢说是岳不群那老小子,老头子一脚给你踹山里,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老朽。那你再说那半个人。”
“那就更不用猜了,您去思过崖,总不会是未卜先知,知道小子要去那里吧?
您要观察的自然是令狐兄,虽然他浪荡了点,怕担责任了点,上辈子怕不是个酒缸成精,但我知道他是个心胸坦荡,秉持正义还能不拘小节,可堪造就的英才。”
“你小子这张嘴损透了。”
“是笋片给笋尖开门,笋到家了。”
“少耍贫嘴!”老者差点没绷住高人形象。
老者不再理林平之,转身就走,但林平之跟着他,他也没加快速度,不紧不慢的往山里走去。
不多时,林平之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总之是山林间的某处,一个被藤曼遮掩的山洞。
“你小子自便吧,老人家累了,要休息了。”
老者进了山洞,躺在唯一的稻草堆上,不多时便响起了鼾声。
但他很快就不打鼾了。
因为他发现林平之的念经声音,比他的鼾声可魔音贯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