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跟田伯光对坐在一条长凳两端,左手一碗酒,右手一柄长剑,身上添了五六道刀伤,皮开肉绽,浑身是血,却仍是不改豪迈本色。
方才泰山派的师弟突然闯了过来,一言不合就出手,他只能配合着出剑。
但这田伯光当真厉害之极,他与泰山的师弟,再加上一位师伯,三人夹攻,竟也不是田伯光的对手!
他三人各出一剑,田伯光竟是还了四刀,一刀砍伤迟百城,还加一脚将他踢飞!
令狐冲和天松道人亦不过抵挡了三十几招,天松道人也胸口中剑,踉跄逃窜!
而令狐冲也身上中了五六刀,他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这对泰山师徒没起多大作用也就罢了,还直接扔下他临阵脱逃了!
“好了,这下就没人打扰我们喝酒了!”
田伯光却不打了,他是真的觉得令狐冲人不错。
不然令狐冲比天松还略逊一筹,怎么唯独留着他。
那就喝吧,至少拖着那位师叔去请救兵,刘师叔要金盆洗手,这里多的是正道侠士。
令狐冲刚端起酒碗,却突然一愣。
田伯光也猛回头,一看就瞪大了双眼,本是得意洋洋的他,竟是露出害怕的神色!
正是林平之鼓足了一口气,从窗外跃了进来!
田伯光下意识的就伸手入怀,却刚摸到一个纸包,就听到一声晴天霹雳!
“吼!!!”
一记狮子吼,让躲到楼下的食客和伙计,都瞬间被震聋了一般,捂着耳朵,抱头惨叫,却只有满耳的耳鸣,听不见哎呦哎呦。
而直接面对的令狐冲,他本就受伤,被这一震,直接仰面躺倒。
田伯光比令狐冲还惨,他首当其冲,顿时双耳剧痛,头晕目眩,恍然间,见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他身边,胸口往外一鼓!
“吼!!!”
林平之也不打田伯光,而是又运足一口气,怼着田伯光的耳朵一记狮子吼!
这一声吼,田伯光耳朵里的血都不是流出来的,而是画了个弧线喷出来的!
要不是林平之往后一退,险些直接射进他嘴里!
“啊!!!”
田伯光都不只是耳朵流血,而是直接七孔流血,凄厉的一声惨叫,瘫软在地上,即便昏死过去,仍无意识的抽抽几下。
“这就叫礼尚往来,兄台要背后偷袭,用刀砍我,本公子虽然宽宏大量,却也忍不住有点怨气,吼两嗓子出出气,兄台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这句嘴炮没人能听到,接连两记狮子吼,连令狐冲都跟着昏死过去了。
“林大哥。”
楼梯上脚步声响,林平之见仪琳跑了过来,就是一皱眉头。
因为仪琳肩头一个血印子,僧袍后面还有尘土的痕迹。
“菩萨保佑。”仪琳一见林平之好好的站着,松了口气,又见田伯光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啊,这大坏人也被你打倒了,林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仪琳妹子,你被谁推了一把?”
“是泰山派的天松师伯,他着急那位师兄的情况,不过见那位师兄没了声息,就离开了……这位又是谁啊?咦,是华山派的佩剑,是令狐冲师兄啊。”
仪琳见到令狐冲手上的长剑,认出他来,五岳同气连枝,她连忙拿出伤药过去为他涂抹。
林平之则俯下身摸了摸田伯光身上,一些散碎银子,还有大包小包的玩意,这些零碎全都不管,但还有两本秘籍,一本图册。
果然田伯光这样的江湖散人,就更有可能随身携带武功秘籍。
林平之将三本册子纳入怀中,这才脚尖一挑,挑起田伯光的单刀。
刀光一闪,无声无息,田伯光身首分离。
“啊,林大哥,你怎么……”
仪琳吓了一大跳。
“仪琳妹子,这是万里独行田伯光,他坏了无数良家女子的清白,这种用武功欺辱寻常百姓的下三滥,世上没有多余的米给他糟践。”
“原来如此,阿弥陀佛。”
仪琳点点头,她师父定逸就是个疾恶如仇的,若这人是恶贼田伯光,她师父见了,也是要惩奸除恶的。
“嗯……”
便在这时,令狐冲幽幽转醒,他毕竟只是皮肉伤,然后没有防备,被震晕了过去,体内真气自发流转,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令狐冲一阵头晕目眩,头大如斗,他感觉他这辈子喝的最大的一回,宿醉也没这么厉害。
“这位可是令狐师兄?”
“啊!?”
令狐冲皱着眉头大喊,他耳朵里还是嗡嗡的,只见一个小尼姑嘴动,听不见她说什么。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林平之对仪琳说道,也示意令狐冲看看分头行动的田伯光。
令狐冲一见林平之,就一脸怕怕的样子,想起那两嗓子,他脑袋更痛了。
但他还是拎了一坛子酒,跟着两人下楼。
却见林平之先去了后厨,找了几个素馅馒头,扔下一块碎银。
饱吹饿唱,林平之吼的那么痛快,自然是饿了。
林平之和仪琳吃着馒头,令狐冲喝着酒,三人出了城,令狐冲听力才恢复过来。
“原来是林兄弟。”
三人互相介绍,令狐冲听到林平之这个名字,好奇的目光,就变成了审视。
他已经见过最爱的小师妹了,知道小师妹去了一趟福州,事情没办成,却认了个干娘,多了个义兄。
令狐冲却没有义兄和师兄不是外人的想法,而是脑海中浮现出小师妹提起林平之的神态,再看林平之仪表堂堂,武功高强,斩杀了田伯光,救了他的命。
就觉得手里的酒都没什么滋味了。
林平之也是好笑,眼前这家伙,本来是个智计多端,细心体贴的,记忆中他救仪琳,智斗田伯光等种种情节,让人拍案叫绝。
但唯独一点,就是别提他亲亲小师妹,一提起岳灵珊,这货瞬间降智,直接变成满腹幽怨的悲情男。
而且这货最是无拘无束,讨厌束缚,更耐不住性子,见林平之和仪琳慢慢悠悠的跟两尊佛似的,吃着斋,念着经,他是听不了三句就觉得头晕眼花,觉得比那吼声还要厉害。
于是这家伙忍了不到半天,就接口有事,先行告辞,衡山城再见了。
林平之也无所谓,走了更好,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煞风景,他还怎么和仪琳妹子愉悦的谈论佛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