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菜肴。
沈义,沈父,沈母围坐桌边,一旁还有沈家的下人丫鬟低头静静候着主家安排。
沈父满脸欣慰,说:“钰儿这几日说不定就从宗门回来。”
沈母道:“那可要好好张罗一下,钰儿已经半年多没回来了!”
“也不知他这次回来修为到了何种境界!说不定已经比我这个当爹的要强了!”沈父说。
“不管修炼到什么境界,能回来都是好事!”沈母白了沈父一眼说道。
沈父点头讪笑两声,说:“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随后他转向一直默默无语的沈义,笑问道:“义儿,你大哥要回来了,你高兴吗?”
沈义呆愣愣看着面前的场景,刚才无论怎样恐怖,香艳的场景都难以让他动起一念。
但如今这般场景,真实中透着虚幻,虚幻中透着真实,让沈义如同槁木的心也不禁颤了颤。
沈父见儿子发呆,无奈摇摇头,敲了敲桌子。
沈义被敲桌声震回了思绪,愣愣说道:“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沈母轻笑了两声,道:“这几天大概就回来了,你倒也挺心急!”
沈父故作严肃道:“什么心急?估摸着又是想让他大哥给他带些好玩意回来!”
沈义此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执念太重。
与曾经经历的几次幻境有所不同,这一次沈义很清楚自己是处在幻境中的,可他并不想打破当下的虚幻,甚至觉得幻境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与其在现实中自怨自艾,感受痛苦,不如就在虚幻的幻境之中沉沦。
沈义忽然想到,真实,虚幻到底是谁定义的?
为什么虚幻就不能是真实?
或许是这几年来缺少了太多家人的关怀,如今无数回忆涌入脑海,幻境变得愈发真实。
沈义渐渐想沉溺于幻境的沼泽中,不愿出来。
………
淳州城一处城门被攻破,朝廷兵马涌入城中。
城里的百姓个个关门闭户,生怕被两方势力的争斗伤及到自身。
余将军站在城外的某处高地上,用一只单筒望远镜观望着城内的战况。
只见大批人马杀入城中,守城的小兵有的直接抛下兵器举手投降,有的还算有些血性,与朝廷兵马厮打在一起,不过几回合后便被砍杀在地,没了呼吸,土地上尽是流淌着的鲜血。
余将军将望远镜收了,叹息一声,正想转头对身后的士卒说些什么。
忽然,一道惊雷从天际炸响,余将军一怔,定睛看去,只见淳州城上空的天变得阴云密布,闷雷滚滚。
天空之上似还站着一道身影。
余将军又抬起望远镜,往那城中上空的人影处看去。
只见一个秃头和尚,身着僧衣,肩披袈裟,脖上挂着铜制念珠正闪闪发着寒光。
这和尚矗立在云端,仿佛神明一般俯瞰城内众生。
一众本来士气高涨的朝廷兵卒见此阵仗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只听那和尚在空中低声喃喃自语着。
空中本来滚滚作响的闷雷突然炸响,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击打向地面,咔嚓一声便劈倒了一片朝廷兵卒。
殷红的地面顿时也被雷击成了黑炭色。
在一片混乱的场景中,独有些有修为在身的被天雷击了后还依旧挺身站着,不愿倒下,但看脸上表情也当是极为不好受的
余将军虽站的远没有被雷电波及,但却将城中的一切尽收眼底,他舔了舔干涩裂开的嘴唇,一只手紧攥成拳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那些倒下的都是大周朝的将士,他们一个个也有家庭,有亲人。
或许在修士强者面前他们是一只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但蝼蚁也有蝼蚁的强大。
多贪和尚正站在云雾之中引着天雷,忽听见地面上有人喊道:“道友,站那么高太危险了,万一掉下来,恐怕就尸骨无存了!”
听了这话,多贪和尚显然愣了几秒,他低头向地面上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僧一道正仰着头朝他看来,那道人身旁的老和尚还冲着云端的自己招了招手。
多贪和尚冷笑两声,心知这僧道二人也是朝廷请来的帮手,他随手挥了挥僧袍袖子,顿时,数道雷电朝着地面上的僧道二人击去。
霎时间,数十道雷电在地面上炸响,场面混乱不堪。而僧道二人所站的位置也被雷电劈得一片焦黑,只剩下一块块血肉模糊的碎肉。
多贪和尚见状,在云端大笑起来,道:“我还以为又请了哪方高人,没料想来的又是两个酒囊饭袋!”
正在放肆大笑之际,多贪和尚忽然浑身一颤,心中警觉,暗道不妙。
他低头望向县衙的位置,眼神中带着狠厉之色。
…………
“来吃口菜!”沈母满脸慈爱的夹起一筷子菜放入沈义碗中。
沈义拿起筷子将菜放入口中,虽然是幻境,但饭菜的味道很真实。
沈义脑中忽然浮现出:“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句话。
沈父这时也轻轻拍了拍沈义的脑袋,严肃中夹杂着慈爱说道:“义儿虽然不能修炼,但好好跟着学府里的夫子学习,将来有朝一日考了功名入朝为官,倒也不算虚度一生了!”
沈义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自己的爹娘。
此刻,沈父沈母的面上都带着慈爱的笑容。
沈义闭上眼,心中默默念道:“这是幻境,不应执着!”
在心中重复了几遍后,沈义再次睁开眼,然而面前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是沈父沈母那满是关怀的微笑。
沈义有些愣住了,没搞清楚当下状况。
忽然,沈义母亲的笑容收了收,语气带着疑惑说道:“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在发呆!”
沈父在旁笑了两声,说:“义儿早上对我说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当了和尚,还说那梦非常真实。我看呀他是现在还没从梦里缓过神来的!”
沈义听了自己父亲的解释,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到底哪一方世界才是虚假的。
似乎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模糊的很,只有沈家被灭门到后来进入无相寺时,记忆才渐渐清晰起来。
难道一切真的都只是梦境,沈家并没有被灭门,自己大哥也并没有投靠魔道?
这个念头的产生使沈义有些许崩溃。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都是假的?都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