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北,
作为大周朝偏远之地,由于环境恶劣,多被安排流放犯人。
几月前发了次水灾,冲毁许多房屋良田,此地知县与周边县城几个知县联合起来商量了下,决定安排一些流放的人犯,供他们吃食让他们代替劳工,弥补县内的损失。
如此便召集了一帮戴罪的壮汉,每日给些咸菜清粥,让他们劳动重修水灾冲毁的建筑。
这一日,某处干活的场地,几个壮汉拼命运着石料,另有几个壮汉也在不敢停歇的凿着石料,而不远处监督工作的衙门差役却倚靠着椅子昏昏欲睡。
临近中午,忽然来了两人,其中一人大约三,40岁的年纪,身着黑布直裰,头遮斗笠,另一个则是道人打扮,身披粉色道袍,头挽发髻,腰系丝绦,足蹬白袜云鞋。
带斗笠的黑衣男人轻咳几声,对着几个正在干活的壮汉大声说道:“你们累吗?”
其中一个壮汉口中强横应道:“你说我们累不累?谁若说不累那是假的!”
黑衣男人将斗笠往下压了压,又问:“那你们怎么不歇息呢?”
旁又有另一个壮汉大声道:“我们能歇吗?晚上官老爷来检查,谁的任务若是没做完可是要挨板子的!”
“那……”黑衣男人沉吟半晌,又问:“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要反抗吗?”
一众壮汉顿时寂静无声,没一个敢回答,只静静干着手里的活。
这时,不远处监督工程的衙门差官跑了过来,沧浪浪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黑衣男人与粉衣道士,吆喝道:“你们俩个从哪来的?我看你们两个不像什么好人呢?你们刚才说的什么!”
黑衣男人没有说话,呵呵笑了两声。粉衣道士则是不屑轻哼一声。
那衙门差役见面前两人如此猖狂,怒声道:“本大爷问你们话呢!没有………”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目睹了一切的壮汉们愣在当场,刚刚的情况太快,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是谁动的手。
一众壮汉哆哆嗦嗦放下手中干的活,全都匍匐跪在地上,对着黑衣男人和粉衣道人拜了又拜。
刚才回话的两个壮汉,语气颤抖的求饶道:“刚刚不知来的是二位仙尊,言语多有冒犯!求两位仙尊饶恕!”
黑衣男人摆摆手,道:“我们来不是吓唬你们的。咱们也无冤无仇,谈不上什么饶恕不饶恕!”
“那两位是来……”一个跪在地上的壮汉弱弱开口问道。
“你们渴望自由吗?”粉衣道人这时忽然插了一嘴对众人道。
沉默许久,终于有一人高声说道:“渴望,太渴望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将斗笠摘下露出自己的面容,他看向一众壮汉,大声道:“你们若希望得到自由,得到公平,那你们就要追随我们,追随我们伟大的教主!”
话音落下,顿时引起一阵喧哗。
壮汉之中有一人壮着胆子怯生生问:“那追随了教主就可以自由,公平了吗?”
粉衣道人点点头,说:“追随了教主就有了方向和目标,要想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公平还需诸位自己的努力!”
众壮汉闻言,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有一部分是赞同的,认为来了两个救世主,但这群人中仍有些持反对意见的。
其中一人忽然壮着胆子问道:“既然还需我们的努力,那我们追随你们又有什么意义?”
黑衣男人道:“你们不想努力,难道想坐享其成!”
众人无言。
黑衣男人继续道:“你们对眼下的生活满足吗?”
“不满足”
回答不满足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而有一个极小声的声音道:“我觉得每天有口饱饭吃就好了!没什么不满足的。”
黑衣男人眸子一沉,目光扫向人群中说话的那人。
那人身旁,还有一人低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娘告诉我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教我要懂知足!”那人低声回应。
黑衣男人呵呵笑了几声,转而对众人道:“你们之中要有人不想追随我们的,大可以现在离开!只不过离开的,你们将来都会后悔!”
这话说完,跪趴在地上的人群之中站出了几个壮汉,这几人试探性的走了几步,见黑衣男子没什么动作,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黑衣男人对留下来的一众壮汉说道:“那些离开的都是迂腐之人,我觉得应当称作知足者,………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清醒的,应当称作觉醒者!”
当黑衣男人说到“知足者”三字时,跪在地上的壮汉们似乎听出了这绰号中的讽刺,纷纷哈哈笑了起来,又当听到“觉醒者”时,他们一个个又都激动不已,仿佛得到了赞许。
于是,这群“觉醒者”们激动的问道:“两位仙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粉衣道士此时开口了,郑重宣布道:“你们要做的是召集人手,将你们的兄弟朋友都召集过来,让他们皈依教主!”
壮汉们闻言,一一领命站起身召集兄弟去了。
待人都走光了,黑衣男人才望向粉衣道人说:“怎么样?看明白了吗?这才是造反真正的流程,不是你们大摇大摆吆喝着要去杀县令!”
“我们……我们那是……”粉衣道人被说的有些脸红,支支吾吾想要争辩,但最终还是妥协的点点头,道:“好吧,你说的对,不过我不明白,你召集这些凡夫百姓有什么用?”
黑衣男人将斗笠又戴在了头上,闷声说道:“蝼蚁虽小,倘若齐心,尚可撼天!”
…………
无相寺中,谢公子扫了一天的地,在寺中瞎溜达,他在无相寺中转了一圈,觉得无趣便跑到了后山找沈义。
而沈义依旧在陡峭悬崖的边缘盘膝打坐。
沈义是背对着悬崖的,倘若这时一个没留意,习惯性的向后一仰便会立刻跌下崖去。
也不知沈义在这里坐了多久,谢公子走到他身旁,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打扰只是盘腿静静坐在一边。
许久,沈义的眼皮动了动,随后缓缓将眼睁开,嘴中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谢公子见此,开玩笑似的说:“我怎么感觉你变了,整天打坐,这是要修成块石头啊!”
沈义没有回复,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打坐中缓过神来,须臾,他忽然说:“我看到了!”
谢公子微微一愣,问道:“怎么了?你看到啥了?”
“百姓,兵马,杀戮,战争!”沈义缓缓从嘴中吐出几个词语。
“额……”谢公子挠挠头:“你能正常点说话吗?”
沈义无语,道:“我的意思是大周朝出了反贼,如今朝廷恐怕又要打仗了!免不了要伤及到百姓。对了,还记得上次咱们遇到江公子吗,我想当时淳州应该就已经沦陷了。”
谢公子摸着下巴:“嗯……其实这个事儿我听过一些传闻,不过都是捕风捉影,听说而已。但是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看到的?”
沈义摇头:“不知道,总之就莫名其妙在打坐中看到了!或许用的是神识!”
谢公子道:“不对,我现在也可以操控神识,但只能观察到方圆百里以内的事物,而青州县附近应该没你说的这种严重情况,若说是在淳州,那地方与咱们这相距数千里,你怎么可能用神识观察到?”
沈义见谢温疑惑,依旧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然而他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并没有说出来,或许是觉得与谢公子无关,才有意隐瞒的。
刚刚在打坐之中,沈义还看到了一个自己极其熟悉的人,只是那人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浑身鲜血淋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