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恐自己的话惹苏似锦不快,于是便闭嘴了。
她真的担心孩子们不知轻重,冲撞了苏似锦。
不知苏似锦会不会多想?
认为她拘着不让他们姐弟与之接触呀!
只一眼,苏似锦便知彭氏想多了。
她就那么不知好歹吗?
还是说,她在别人眼中就那么……不近人情?
彭氏见苏似锦不再说话,忐忑的心仿佛要跳出喉咙。
郑婕轻轻碰了她一下,她才低眉顺眼的收拾碗筷,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苏似锦的话让彭氏当场泪目。
“娘,晚上我想吃山药排骨汤、四双拼。”
一声娘,让彭氏破防,但她强压这蓬勃的情感,即擦干泪水,激动的应承道:“唉唉唉!娘晚上会做好,阿锦想吃什么,与娘说,娘都会做。”
何为四双拼?
四双拼是:红果平火鹅、北菇拼猪腰、青瓜拼腰花、酸笋拼鸡肉。
呜呜呜!
皇天不负有心人,苏似锦终于叫她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接受他们了,不再怨他们了?
不行,她得将这个喜悦与苏永清分享,他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的。
可惜,苏永清不再第一现场……
“你去吧!碗筷我来收拾。”
郑婕笑着将彭氏推了出去,母女相认,可喜可贺。
此后,她的外孙有外家护着了。
而苏似锦又有了真心相待的娘家人。
这日子呀!越过越有盼头了。
倘若,陆湛还活着该多好。
郑婕望着蔚蓝的天空,晒着暖阳感慨着。
但郑婕来不及伤怀,就被眼前的欢喜冤家给吸引了,只见阮念秋与陆长鸣不知因为什么争执着。
逗得阮念秋又哭又笑,郑婕笑着摇了摇头,看来,陆家的喜事又添了一个。
她那粗犷,蛮横冲动的二小子居然也就拱白菜了,阮念秋虽然无父无母,但是个善良的,有主见,有心机的人。
如此啊!以后下去见陆湛,她也对得起他了。
至于陆长冀,有长子陆长恭这个朱玉在前,他只要做他自己就好。
至于陆秋灵,有三个哥哥护着又有宠爱她的大嫂护着,应能平安顺遂,快活一生。
至于她郑婕,百年之后,她能与陆湛细说他们的四个杰出的孩子们。
*
翌日。
自从孕反出来之后,她特别嗜睡,一日二十四个时辰,半数以上都在睡眠中。
这不,当门扉彭彭声响起,她极不情愿的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
陆长恭今日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苏似锦本不想理会的,但她知道,没有特殊紧急的事情,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不过,她整日在床上昏睡也不行,不运动是身为孕妇最大的忌讳。
她倒是感谢有人能不管不顾吵醒自己。
因为呀!是时候运动了。
才三个多月就这么惫懒,接下来还有数月呢,还有生产这个鬼门关呢。
“等会!”
苏似锦强忍疲意,将自己拾掇的整齐,拉开门,对上沈听云焦急的眼睛。
“听云,怎么了?”
莫非府里有人生病或者出事了?
“苏姐姐,我本不该打扰你的,但是……关乎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不管不顾来叨扰你了。”
“直接说事。”
苏似锦大概知道沈听云她想说什么了,
但她想听沈听云自己说,于是她一点也不急,府里没人出事就好。
苏似锦打着哈欠就往内室去,但被沈听云给扯住了衣袖。
“苏姐姐,你能与我去会客厅吗?”
苏似锦不明所以的对上她一双心虚的眼睛,有猫腻?
苏似锦也不戳破,装作一名所以的神态跟着她到了会客厅。
但她发现,沈听云不仅请了她,还请了沈国公夫人,郑婕,冯静然,当然陈明旭这个粘人精也在。
苏似锦挑了挑眉,气氛很微妙呀1
再看沈听云那红了的耳根,以及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瞄动作。
冯梓轩?
沈听云与冯梓轩?
冯梓轩大了沈听云至少十岁呢?
在大越,这跨度会不会太大了?
眼前情况不明,她不便说什么,她不动声色与众人打招呼,便坐上了她的位置。
苏似锦转头与沈国公夫人寒暄,又与冯静然闲聊了几句。
冯静然的气色也比之前更好了,看来陈明旭很快就不用追妻火葬场了。
沈听云见没有一个人主动问起她的事,急的就要张嘴,但被沈国公夫人和冯梓轩的眼神制止了。
沈国公夫人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一点,很好,能照顾听云的脸面倒是个体贴的。
其实沈国公夫人对冯梓轩的印象尚算不错,但想到他那乱七八糟的家族,好感度就有了降了不少。
倘若冯梓轩没有那乱七八糟的家族。
但他的父亲宠妾灭妻子,宁要庶子也不要嫡子女的混不吝样,她就不看好他。
她家听云天真无瑕,哪里应付得了那个妾室。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沈国公就已经将可能遇到的事情设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合适,就她这个傻女儿噢,被那恶毒的妾室欺负死。
她堂堂国公府唯一的娇娇嫡长女,可不是给那可恶的妾室欺负的。
虽然妾室抬为正室,也改变不了她妾室的身份。
她的名声,她就算深居简出,也有耳闻。
她都已经想好了,直接了当的拒绝冯梓轩的,就像女儿会伤心会怨她,她也要将她从那泥沼中扯出来。
冯梓轩看着沈国公夫人神色,到嗓子眼的心,再次掉落下去。
未捷身先死?
他可还没行动呢?
就被拍死了?
但冯梓轩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爽利的双膝跪地。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似锦和冯静然都惊诧不已。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太突然了。
冯静然心疼她的哥哥,但她也知道,她不能干涉。
“国公夫人,竖子钦慕您的掌中宝心尖宠,原谅今日竖子唐突了您和沈小姐。”
沈国公夫人重重将茶杯放下,冷着脸哼了一声,“既知唐突,老妇就当没听见,我可以保证出了这个会客厅,不会有别人知道,与你我两家而言都不会损伤。”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沈国公夫人不同意她和沈听云的事情。
沈听云着急挣脱国公夫人的手,但被沈国公夫人死死的拽住了,警告的瞥了她一眼,沈听云不敢再造次了。
只是呀!
眼睛就像嵌在冯梓轩身上。
苏似锦好笑的勾了勾唇,眼前的一幕,让她无端端想起,她们正在棒打鸳鸯。
冯梓轩跪在地上,背脊挺的直直的,说出的话郑地有声,“国公夫人,竖子是真心的,竖子知道夫人在担心什么。”
“但我可以向夫人保证,倘若您和国公大人肯将沈小姐割爱给竖子,竖子保证今生今世只有沈小姐一个妻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同时也是竖子所求的。”
冯梓轩从怀里掏出宣纸,拜托陈明旭递给国公夫人。
苏似锦很好奇冯梓轩写的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保证书之类的吧!
当苏似锦看到的时候,不可置信的看着冯梓轩,他的思想这么前卫的吗?
虽然不是保证书。
但和保证书的性质也差不多了。
冯梓轩递上来的‘和离书’?
没错,就是和离书。
这婚都还没成的,就写和离书?
苏似锦看到和离书三个字的时候,也像国公夫人一样,险些暴走,但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苏似锦又对冯梓轩刮目相看了。
因为和离书说明了缘由,因为冯梓轩违背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只有沈听云的承诺,冯梓轩的名下的财产,孩子全给冯听云。
而他自己则被辞去官职,远离他们母子,到苦寒之地去改造,赎罪。
啧啧啧!苏似锦暗自在心里啧啧称奇。
有了这份和离书,国公夫人已经同意九成了,剩下的一成是作为女方的矜持了。
冯梓轩这么觉悟性高的男人,已经出现第二人。
冯梓轩若没有高人指点,她就……算了,还是不发誓了,反正,冯梓轩能上道这么彻底,定是有人指点的。
苏似锦走神片刻,冯梓轩继续给自己加砝码。
“竖子的后院永远只有沈小姐,不纳妾不抬通房,沈小姐在冯谋这里,永远在我之前。”
“沈小姐今后想干什么,竖子都会全力支持。”
“即使听云跑天路面,与人打交道?”说大话睡不会?落到实处才是关键。
她的门楣还想沈听云帮忙壮大呢。
冯梓轩沉默了一会,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拒绝时候,他却掷地有声的承诺着,“人活一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我吃过的苦不会让我妻子再吃,而且世俗的眼光都是枷锁,就拿我自己来说,我离经叛道,远离家族顶撞……”
“ 我曾经不惜一切都要脱离京城那个……来到大越最穷困的岭南任职,就已经说明竖子不是太看重世俗的人。”
“沈小姐的一身本事,尤其在医术的造诣,怎能因嫁给了我,就被锁在后院,浪费她一生本事,只要是沈小姐喜欢的,我都会尊重她,爱护她,并支持她,沈小姐,只要做她自己就行。”
“嫁给我后,夫人更不用担心沈小姐被磋磨,因为我冯梓轩的家,只有我和沈小姐,妹妹,以及未来的孩子们。”
“当然,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双亲,我会和沈小姐一起奉养二老。”
冯梓轩告诉众人,京城里的一切,与他一丝关系都没有。
沈听云也不会被所谓的婆婆立规矩,磋磨。
他们的家只有他们夫妻俩。
他们的家,沈听云可以说了算。
沈听云在他冯梓轩这里是最重要的人。
冯梓轩开出的条件太好太诱人了,苏似锦想,莫说在礼教如此森严的大越,在现代那么文明开放的社会,大多数的男人都没有冯梓轩这么高的觉悟。
也找不到像冯梓轩这么条件好的人。
没公婆没枷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家里头是老大,男人犯错还能净身出户?
哎呀!冯梓轩将某人的精髓学了十成呀!
苏似锦余光看向沈听云、
面带桃花,眉目含情,娇羞的神情就差冲进冯梓轩怀里了。
沈听云和冯梓轩的cp就锁定了。
果然,沈国公夫人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你既诚意如此之大,老妇感知到了,老妇相信你的真心实意,但此事我还要回信问过国公爷,只要老头子点头,老妇自是同意的。”
沈国公夫人真的太会说话了,明明已经同意了,还要端着,就为了给国公爷撑脸面。
难怪国公爷数十年只有国公夫人一人,原来是夫妻相处有道呀!
冯梓轩自是声声都是应该的,理应如此,就该如此云云。
但他话一转将今日最重要的目的道了出来,“那皇上那边还请国公夫人和国公爷说明一下,万一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我和沈小姐……”
他未说完的话,都不需要他说,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国公夫人笑着看向苏似锦,“老妇不知叫你郡主还是王妃,索性与你婆母一起叫你阿锦吧!”
苏似锦作为晚辈,面对国公夫人这样的诰命夫人,尊敬她几乎是本能习惯。
况且,她也挺喜欢她的的,国公夫人给的感觉很舒服。
她知道国公夫人想说什么,于是替她说了,将事情揽了过来,“国公夫人放心,走我的渠道,皇上不会乱乱打鸳鸯的。”
虽然说走的是她的渠道,但真正还是走的陆长恭的渠道。
走的是惊云阁的渠道。
今日发出的信件,最迟后日能到司马承启手里。
“好好,如此就有劳阿锦了。”
苏似锦豪言道:“有劳什么有劳,听云是我的妹子,又是我的亲传弟子,正如冯法人所言,她一身的本事就该发挥到最大极致。”
“我相信皇上会理解的,也会认同的,不是吗?”
司马承启不见得有多喜欢沈听云。
司马承启之所以想娶沈听云,恐怕更多还是帝王之术在释然,在权衡利弊。
一朝天子一朝臣,司马承启不仅需要声望极高的老臣用户,也需要培养他自己的心腹大臣。
春闱,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