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鄜州的三位文武官员心里都非常明白像那种小股贼寇还能够真正招安,但是像铁营这种大贼头断然没有招安的可能性!
他们也都是做了很多年官的人,知道这权力在手是什么样的滋味,谁也不会轻易的交出手中的权力,所以他们早就放弃招安铁营的幻想,一直都在准备武力解决铁营这号的大贼头。
陕西勤王军没有回陕的时候鄜州这边在和铁营虚与委蛇,可现在勤王军已经回来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在和铁营继续拉扯,直接开干就行了。
再加上延绥巡抚洪承畴已经给他们下了公文,让他们准备好配合延绥边军镇压辖区内的反贼,所以鄜州守备才会以身犯险的去侦查铁营的贼情。
今天这场会议就是为怎么解决铁营这个大贼群以及附带解决招安降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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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开始之前鄜州守备命自己的家丁守在二堂外面不允许人接近,鄜州知州和兵备佥事也都让自己的幕友师爷退下了,今天三人的密谈不写会议纪要不存档,一切都是口头传达不留文字记录。
这三个人围在二堂的一张桌子上面坐着,也没有按照官品等级来坐着,而已比较随意,但是今天他们开会的内容可不随意。
会议一开始兵备佥事郭应响从官府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来,这封信就是延绥巡抚洪承畴直接下给他这个延安兵备道的公文。
按照规定,洪承畴是不能直接给他这个兵备佥事下公文的,应该是先给延安兵备道下,然后由延安兵备道转发给驻鄜州的兵备佥事。
洪承畴直接越级给郭应响这个驻鄜州的兵备佥事下公文,只能证明公文里面的内容是见不得光的。
当然,洪承畴也不止给鄜州兵备佥事下了这种秘密公文,绥德州、葭州两州的派驻兵备佥事也下了这种公文。
不过虽然名义上是公文,但是给他的这封信信口处并没有延绥巡抚署的官印封漆,信里面的落款的印章都是洪承畴的私人印章没有用官印。事实上就是一封普通的私人信件,但却是说的公事。
这种情况在目前的大明朝也是一种常态化,正经公文里面都是一些又臭又长的无关紧要的内容,真正用来办事的公文那都是私人信件的形式来下发。
这么做的道理也很简单,如果让下属办事没有办好的话,用正式公文是没法甩锅的。但如果用私人信件那就可以抵赖的。
反正这私人信件是师爷代笔写的又不是本人的笔迹,落款印章也是私人印章又不是官印,到时候出了事就说这信件和印章是伪造的,自己没有下过这个命令。
郭应响混迹官场多年也知道这个官场里的这个门道,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干的,但凡有风险需要担责任的事情他也是这么让下属做。
所以郭应响对洪承畴的这封公文并没有感觉到奇怪。
郭应响拿出这封公文后把他交给鄜州知州和鄜州守备两人看了一下,两人看完之后郭应响便收好放回袖口里。虽然到时候出了事洪承畴可以抵赖,但是毕竟工作还是要留痕的,这封公文他还是得保管好才行。
两人看完之后郭应响对二人问道:“李知州、周守备,你们二人招安的贼寇目前有多少?!”
洪承畴在公文里面主要是让鄜州这边清理掉招安的降贼,至于境内的大反贼只是让他们搞清楚情况后写个详细的报告交上去。
但鄜州这边三个人明显更关注的是境内大贼寇的情况,毕竟铁贼可是真的有实力来打州城的,关乎自己性命的东西他们自然是很上心的。
而对于招安降贼的问题这三人并没有洪承畴那么极端,在他们看来这些降贼没必要去赶尽杀绝,作为基层的亲民官他们太出去贼寇是怎么产生的,能有吃的谁会是招造反呢?!
所以他们认为洪承畴实在是太极端了,但是上面有令他们也不得不听。
作为鄜州知州招降的贼寇自然是比守备多的,于是李知州对郭应响说道:“郭佥事,下官这半年来招安降贼足有八千多人,这些降贼现在已经安置到鄜州所辖三县地面上。”
“况且这些降贼之中多为老弱病残,且是从贼不久之人,其多为去年州县催科所产生的流民。”
说到这里鄜州知州的表示似是有些不忍:“要按照洪中丞命令,要将降贼之中精壮与头目跳出来尽数处决恐怕有失官府信誉。”
“再说了,这些降贼不过是一群饥民而已,如今朝廷已经下令免征往年积欠赋税,想来这些饥民应该不会在受贼寇煽动蛊惑接着造反,如此一来何必去赶尽杀绝呢?!”
鄜州知州说这话除了有作为人仅存的一点良知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是真怕这些饥民又重新跟着贼寇造反,去年铁贼进攻鄜州的紧张局面让他依旧是历历在目,所以他是真的怕。
不过鄜州知州看的还是没有洪承畴远,洪承畴很精准的看到这些被安置在州县的饥民降贼以后还是会造反的,因为陕西的财政情况注定了还是会催科,到时候这些饥民交不上税还是会反。
趁着现在这些降贼解除了武装把他们提前干掉,好过在以后他们又重新拿起兵器来造反的好。毕竟现在干掉他们只需要派几个衙役就可以做到,以后想要干掉他们就得派兵了,两相一对比还是现在动手的好。
当然,洪承畴也考虑到基层州县的能力,只是要求他们杀掉饥民里面的精壮和头目,没有要他们将饥民全部杀光,毕竟州县的兵力有限干不了这种事。
只要解决掉饥民中的头目让饥民群龙无首也就翻不起什么花样来,杀掉其中的精壮之后贼寇们也就没有了后备兵源。
郭应响从内心上来讲也是认可李知州的话的,但是上命不可违,他要是不愿意干的话有的是人愿意来,为了能够进步郭应响还是准备干。
于是郭应响对鄜州知州说道:“李知州,这中丞大人有令咱们不能不听,上面怎么说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就怎么干!”
李之后听后苦笑的说道:“郭大人,州里就这么点人手,其他几县经过去年贼寇一闹腾不少衙役胥吏为了活命都已经逃亡了,尤其是被贼寇攻陷的中部县,这半年来衙门里都是靠士绅的家丁在维持,那有人手去干这事啊!”
李知州说的也是实情,毕竟这些衙役胥吏是最清楚基层的情况,所以很多衙役胥吏为了不被暴民给做掉直接选择了提桶跑路。
郭应响听后思考了一会然后对李知州说道:“这事我这样,不用衙门里派人,到时候给乡下的士绅打个招呼,让他们抓几个饥民里面的剽悍之人送上来,也不要他们全抓,就只是弄几个典型而已,我们这边也只是做个样子给中丞大人看看就可以,只要不被上面责备就行了。”
李知州点了点头后对郭应响说道:“郭大人说的是,如此甚好,这事我下去之后派人去办!”
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洪承畴能下这种离谱的命令给下面,下面同样也能用消极的方法来糊弄上面,这也算是大明朝的一种特色了。
接着郭应响对鄜州守备问道:“周守备,你守备营里的那批降贼现在怎么样了?!还老实不?!”
鄜州守备所诏安的这批贼寇就是铁营安插在鄜州的内应,这些贼寇才是真贼,知州所诏安的不过是一群没饭吃的流民而已。
听到郭应响这话后鄜州守备立马就说道:“郭大人,这群贼寇可不老实嘞!他娘的这群狗日的简直就是一群贼寇!哦,不对!他们本来就是贼寇嘛!”
“他娘的老子招安他们的这几个月里隔三差五就出去抢劫,还动不动在城里抢劫大户,简直就是把朝廷的王法当成废纸一张!”
鄜州守备说完之后便看向鄜州知州说道:“这一点我想李知州应该是清楚的,有不少富户应该是向衙门里告了状的!”
李知州点了点头后说道:“嗯,确实是这样!”
听到这两人的话郭应响有些生气的说道:“这群贼寇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官府又不是没有给他们发粮饷,还去抢劫!简直找死!”
“我看中丞大人说的对,贼寇本性就是如此,哪怕穿上官衣那也是贼!该杀!”
“对!该杀!”
“郭大人说的对!”
郭应响说完之后鄜州知州和鄜州守备两人异口同声的赞同道。这两人之所以态度坚决是因为鄜州官府发给招安降贼的粮饷都被这两人给黑了,所以才逼得这些招安的降贼不得已不去抢劫,这也让铁营有了重新控制他们的机会。
要是这两人不贪污这粮饷的话这些降贼根本不可能出去抢劫,更不可能接受铁营暗中的资助。这年头大多数人只要能过的去的还是没人愿意做贼的
而这两人为了怕贪污粮饷的事情败露所以一直压着富户告状的事情,这才搞的郭应响这个驻鄜州的兵备佥事完全不知道这群诏安降贼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