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营三眼铳的督促下流民们再次扛起土袋前去填护城河,城头上的官军见状继续开始了炮击,几轮炮击之下依然有流民当逃兵往后跑,结果全部都被铁营的督战队处决掉。
不过接下来几轮炮击中再也没有出现第一次填沟的时候那样全线溃逃,没过多久流民们扛着土袋终于接近了护城河,不过迎接流民的又是一轮铳击和箭矢。
城头的上官兵和协助守城的士绅家丁及百姓拿着弓箭和火铳瞄准城下的流民狠狠的开火,一时之间大量的流民在护城河边上中箭中铳倒地哀嚎。
虽然出现了大量的伤亡但是铁营的督战队依旧催促流民们前去填护城河,大量的流民冒着铳箭往护城河里丢土袋,丢完土袋的流民像兔子一样往后窜去,生怕跑慢了被城墙上的铳箭射中。
铁营与流民们有过约定,每天每人只要往护城河里丢一袋土就算完成任务,完成任务之后每天就能领到五个白面馒头。
将护城河填平之后每人可以领到三斤的粮食,如果死了的话家眷也可以领,表现良好的还有机会加入到铁营当兵吃粮。
也就是这种利益的驱动之下流民们几乎都跟着铁营来到鄜州,毕竟这白面馒头和粮食在这个时候可比银子还要值钱,粮食可以换到银子,但银子未必能换到粮食。
...
第一天的攻城战由于上午在挖壕沟所以是下午开始的,大概从下午一点钟进攻到六点钟天黑为止。
虽然铁营驱使流民进攻了差不多五个小时,但是鄜州的护城河连一处都没有被填平,可第一天的伤亡差不多有四五百人之多!
那些被铳箭所伤的流民基本上也活不了多久,铁营自己也有个几十人的伤亡,毕竟督战队是跟在流民的后面,也难免会被城墙上的官军铳箭所击中。
天黑之后王铁下令鸣金收兵后队改前队原路经过浮桥返回营地,等到所有的流民和士兵回到营地之后,辅兵部队便将浮桥给拆掉,以免晚上官军沿着浮桥过来夜袭。
...
到了第二天辅兵提前架设好浮桥,铁营的士兵和流民们还是向昨天一样跨过浮桥前去攻城,来到鄜州西门外战场之后,眼前一幕让大伙们心中是一阵悲凉。
昨天撤退的太晚天太黑看不清楚战场上是什么样子,再加上当时处于紧张状态没空去观察,现在一大早过来终于让大伙们看清楚了战场上是什么样子。
只见在鄜州西门外一百五十步以内的区域几乎遍地都是尸体,各种断肢以及人体组织撒落的到处都是,鲜血流到地面上将泥土都给染红,由于隔了一晚上泥土的颜色已经开始有些红的发黑。
看到这一幕王铁突然想起来两个成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血流成河”可能还差那么点意思,毕竟昨天才刚刚接近护城河,掉进护城河里面的尸体还不是很多。
而“尸横遍野”则更符合当下的情景,虽然只有几百具尸体散落在鄜州西门外,但是有很多尸体是被炮弹击中打的死无全尸的,这里一个头颅那里一个手脚看上极为的恐怖。
眼前这一幕也吓到了一些入伙不久的弟兄和流民,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在呕吐起来,也得亏现在是十二月初天气比较冷,要是大夏天的话现在已经臭了。
这种场面虽然王铁他们见过很多次,但是再次见到心中那股悲凉的滋味很是让人难受。
虽然难受,但王铁他们依旧驱使着流民前去填护城河!
砰!——
王铁的中军一声号炮声响起来之后,铁营的督战队再次像昨天一样驱使着流民前去填沟。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流民们也学会了一些如何躲避官军铳箭的技巧,但是依旧有不少流民中招倒地,总的来说第二天攻城伤亡数字比昨天要少一些,但依旧有几百号人。
就这样铁营一天接一天的驱使流民前去填护城河,差不多用了七八天时间终于将护城河给填出了八条足够云梯车通行的道路出来。
但是这个代价就是死伤差不多五六千的流民,那些年纪大的、身体虚弱的、反应慢的、运气不好的流民几乎全部都死在了官军的铳箭之下。剩下来的流民之中多为一些精壮和身体好的。
虽然将护城河给填的差不多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最为惨烈的时刻!
...
在护城河填好后,铁营的云梯车、攻城槌、幔车、巢车、盾车等一些攻城器械通过浮桥全部运往了鄜州西门外。
今天是正式攻城的第一天,王铁下令将部队开进到离城墙一里地处的位置,虽然这个距离有可能被城墙上的弗朗机炮给击中,但是为了近距离观测到城墙上的动静也只能冒着炮火离着近一些。
首先出场的攻城器械是巢车,巢车是一种专供观察敌情用的了望车,车底部装有轮子,可以推动,车上用坚木竖起两根长柱,柱子顶端设一滑轮,下面吊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站一个身材瘦弱但是眼神好弟兄。
下面的弟兄拉着绳索将吊箱拉到巢车的顶端,然后再将巢车往前推,巢车上的弟兄通过旗语或者是喊话将观察到的情况传递给下面的人。
铁营的阵列摆好之后后面就有两辆巢车给推了过来,一左一右分别观察鄜州西门城门楼子左右两侧的情况。
在进攻鄜州之前铁营的细作就弄清楚了鄜州城墙的高度,鄜州城墙大约有两丈六尺高,也就是差不多8米,所以铁营的工匠将巢车的高度做到了三丈高,正好比鄜州城墙高。
铁营的巢车被推出来之后慢慢的向鄜州城墙移动,毕竟要离的近才能看的清楚,所以得往前推。
...
画面一转到官军这边,鄜州城门楼子上的兵备佥事郭应响和鄜州守备见贼寇把这玩意儿弄了出来心中都大惊失色!
鄜州守备指着贼寇的巢车说道:“郭大人,看来此贼绝非塘报里面说的那样不堪!”
这几天鄜州守备和郭应响两个将关于铁营的塘报翻了遍,塘报里面的内容关于铁营那都是各种“赢”!
药王寺一战官军赢!贼寇被杀的落荒而逃连山寨都被烧了。
中部县夜袭战本来是官军输的,最后官军“收复”中部县,又是一“赢”!
界口镇一战李卑大破铁贼,铁贼“仅以身免”,又“赢”!
岩秋山一战李卑吓跑铁贼,赢!
甚至莫名其妙的“赢”到铁营从清涧县往府谷转移都说成是铁营畏惧官军的围剿不得已不跑路!
所以在郭应响和鄜州守备看过关于铁贼的塘报之后感觉这支贼寇不过如此,现在无非就是仗着裹挟了一群流民而已。
直到今天铁营推出了各种攻城器械之后这两位才感觉这个铁贼不是一般的贼寇,一般的贼寇谁会造这玩意?!
郭应响看向城下的贼寇脸色凝重的对鄜州守备说道:“周守备,派去延安向李游击求援的弟兄回来没有?!”
鄜州守备眼睛盯着城下的动静随口说道:“郭大人,派去的弟兄早就回来了,等着府里派兵来增援您就别想了,绥德州的情况比咱们严重多了也没见府里去增援!”
对于守住鄜州周守备还是有自信的,在周守备看来只要这个文官老爷别整一些幺蛾子,比如说逼着他出战,要守住鄜州不要太简单。
别看贼寇上了各种攻城器械,但鄜州城墙坚固且三面环水,贼寇只能从西门进攻,所以周守备就可以将所有兵力全部用于防守西门。
看着离西门城墙越来越近的贼寇巢车郭应响指着说道:“周守备,赶紧将贼寇的巢车给本官开炮摧毁掉!要不然贼寇会将城墙上的虚实给打探清楚!”
听到郭应响这话周守备有些绷不住了,周守备心想这他娘的姓郭的以为老子的炮兵个个都是神炮手指哪就打哪?!他娘的这些外行就会瞎鸡儿的折腾!不过这话周守备可不敢说出来。
“郭大人,咱们的炮够不着贼寇的巢车,没必要去浪费火药和炮弹。”
...
就在郭应响和鄜州守备谈话之际只见铁营的巢车突然往后退,在巢车往后退的同时铁营的幔车在前云梯车在后,由流民一前一后的向前推去。
郭应响见状指着城下有些惊慌失色的说道:“周守备!快开炮!贼寇攻城了!”
鄜州守备见郭应响这熊样恨不得给他来两巴掌,这几天这个郭应响在城头上对鄜州守备的指挥动不动指手画脚,在郭应响的胡乱指挥下官军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弹药、箭矢。
但也没办法,大明朝文官节制武将,军事指挥权在文官的手里,鄜州守备不得不听郭应响的命令,无奈之下鄜州守备只得拿出令旗来命令炮兵开炮!
轰!——轰!——
一轮炮击过后等烟雾散去只见贼寇的云梯车一辆都没有被击毁,而是继续在向前推去。
这个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这个时代的火炮精度实在是太差,前几天能够对流民造成大杀伤是因为流民都聚集到一块。
今天推云梯车的流民加起来也就几十人而已,这几十人推着八辆云梯车分布在三里左右的战线上,这要是能让官军的火炮给击中那才有鬼了!
没过多久铁营的云梯车一辆没有损失的推到鄜州城墙下,紧接着铁营的士兵在盾车的掩护下以队为单位分批次向城墙靠近。
攻城战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