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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鹤见胡庭宴这老匹夫居然说他这个巡抚是干什么吃的是怎么当的!这样的言论已经不是正常讨论问题的范畴了,而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这让杨鹤能忍?!

啪!~

杨鹤气的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座椅边上的小桌子!这力气用的之大直接就将桌子上的茶碗给震了起来,足以可见杨鹤心中的愤怒!

杨鹤指着胡庭宴的鼻子怒骂道:“胡老匹夫!若非你故意将贼寇王二往陕北撵,害的本院忙于对付王二,本院早就将王嘉胤给剿灭!”

“这在陕西作乱的全都是你关中出来的贼寇!你休要在这里颠倒黑白说是本院下辖的延绥逃兵作乱!在上差面前老匹夫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本院上书参你!”

一听杨鹤这话胡庭宴老脸一红!杨鹤说的没错王二确实是他故意往陕北赶的,就是想让杨鹤去对付王二,这样一来剿贼的事情就全是杨鹤的,他就啥都不用干躺平就行。

这一下子就搞的胡庭宴恼羞成怒!于是反击道:“杨鹤老贼!你也别在上差面前满口胡说八道!关中的贼寇就王二一个,这剩下的都是你延绥镇的逃兵!去年渡河寇晋的贼寇你敢说不是你陕北的贼?!”

“再说了!这王二已经叫本院给剿了!你杨鹤呢?!到现在陕北的贼寇是越剿越多!没个几十万也有十几万!这都是你杨鹤老贼腐朽无能所致!我看老贼你还是自请罢官的好,免得到时候槛送京师下狱问罪悔之晚矣!”

这吴牲一听胡庭宴的话心中也是一惊!照他这样说陕北的贼寇都有十几万了?!这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吴牲没有打断他们俩的争吵而是继续竖起耳朵来听着。

此时的杨鹤也不管那么多了,杨鹤心想既然你胡老匹夫什么都往外说,那我也不管了!我他娘的也全都说出来!要甩锅大家一起甩!

“胡老匹夫!本院的辖区本来是太平无事的,就是因为你关中的官员贪墨钱粮催逼过重搞的那王二造反!要不是老匹夫你将王二赶到陕北去,此贼怎么可能裹挟这么多的饥民饥军造反?!”

“老匹夫你要是早点剿灭王二这贼寇陕北怎么可能闹成这般模样?!责任都在你胡老匹夫!休要在这里推卸责任!”

巡抚虽然是主管军事的,但是挂着都察院的职衔也有对地方官员进行监察的权力与责任,所以杨鹤说关中官员贪墨导致民变有胡庭宴的责任是站的住脚的。

胡庭宴一听杨鹤这话便看着杨鹤冷笑道:“老贼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吧?!王二造反是本院的该管的,可你陕北的那些饥民饥军和老夫又有什么关系?!”

“分明你是杨鹤老贼监督不力!让手下的将帅贪污军饷搞的逃兵成群,地方官员贪墨钱粮又搞的流民遍地!即使那王二没去陕北之前你老贼的防区好像也不太平吧?!”

吴牲一听胡庭宴的话又听出来一些东西,原来这陕北已经流民遍地、逃兵成群了啊!于是吴牲继续听下去。

杨鹤听后接着反驳道:“地方官员贪墨有巡按御史管、藩、臬两司管,老夫虽有监察之责但主要职责是巡抚延绥镇军务,他们贪污关本院何事?!”

“这延绥镇的逃兵是因为缺粮缺饷,地方上不供应粮饷你让本院怎么办?!本院总不可能变出粮饷来吧?!”

“你胡老匹夫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关中没几个兵要养自然是说的轻巧!要是你胡老匹夫来管延绥镇的话说不定这会全镇的兵都逃光了!”

胡庭宴听到杨鹤这番话诡异的看了杨鹤一眼然后幽幽的说道:“杨中丞养兵没有银子,可杨中丞在天启七年给逆阉行贿之时一出手就是五千两啊!这钱不会是延绥镇的军饷里面出的吧?!”

屋内的一众官员听到胡庭宴这话包括吴牲在内都是脸色大变!逆阉指的就是魏忠贤,如今魏忠贤的阉党已经被定性为逆党!凡是沾上这个的都没有好果子吃!现在朝廷之上正在由东林党主持对阉党的全面清算,基本上是发现一个就办一个,不是重则砍头抄家轻则罢官流放。

这屋内坐着的督抚都是在天启年间魏忠贤时期当上的督抚,他们基本上都和魏忠贤或者魏忠贤的党羽有勾兑来往,虽然不是阉党(真阉党已经都凉了),但是和阉党曾经有着利益往来,否则不可能在天启朝做到二品的位置。

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被清算,主要是和阉党有利益往来的官员太多了,要是全都清算的话那大明朝就没人出来当官了。

杨鹤听到胡庭宴这话心中一惊!杨鹤心想这老匹夫是怎么知道他的隐秘之事的?!这要是和阉党扯上关系那还得了!不过杨鹤也有他胡庭宴的把柄!

于是杨鹤冷笑着盯着胡庭宴说道:“前几年这关中大大小小上百座逆阉的生祠到底是谁修的?!不会是你老兄挪用军饷修的吧!”

杨鹤这话一出把胡庭宴也吓了一跳!当初他挪用军饷给魏忠贤修生祠的事做的可是很利索的屁股也擦的干净。不过胡庭宴也明白杨鹤既然敢说出来肯定是有证据的,于是胡庭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继续揭杨鹤的老底!

“杨中丞!去年年初陛下登极改元之时,下发给三边的二十万两内帑的赏银你延绥镇可是拿的大头啊!这些赏银发到位了没有?!不会下面的大头兵一个子也没有领到吧!?”

胡庭宴这话一出吴牲就坐不住了!因为胡庭宴说的这事已经牵涉到了宫里,吴牲明明记得去年年初内帑拨给三边的赏银好像是五十万两,怎么到三边就只剩下二十万两了?!

这要再听下去的话不仅这两个老东西要摊上事,连他这个钦差大臣也要摊上事!这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三十万两的差价肯定是宫里的人拿了,他吴牲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查宫里人的帐。

除了吴牲坐不住之外作为陕西三边总督的武之望更坐不住,这不管是上面下发的军饷还是地方上供应的军饷都要过他这个总督的手,这些油水他这个总督可没少刮。要是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的话他这个总督也要摊上事了。

于是武之望起身对吴牲拱手行礼道:“上差!马上就是中午了,巡抚署已经备好酒宴为上差接风洗尘,还请上差赏个脸!”

“那好!咱们就先吃饭吧,明日再行议事。”

吴牲也不想再听这两货说一些他不能听的事了,于是便就就坡下驴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有事明天再说。

散会之后几个二品的督抚簇拥着一个七品御史前往巡抚署吃饭喝酒,酒席之上是宾主尽欢。

接下来几天的问话过程中再也没有出现巡抚掐架的情况,这是因为散会之后几个督抚开了个小会强调了一下不能再互相拆台了,再拆下去谁也保不了谁!

吴牲问一句下面的督抚答一句,整个过程之中极其无聊,吴牲也没有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不过吴牲有另外的收获,那就是陕西有不少不得志的官员,以及那些被现在掌权的官员整过的人送来的黑材料。

在这些黑材料中详细说明了陕西灾情、匪情、兵情、民情的严重情况!

这让吴牲看的是触目惊心于是立马就得朝廷上书说明了陕西局势的严重性。请朝廷速发军饷、赈灾银、以及减免陕西全省的赋税,最好是直接免除一到两年的赋税。

关于灾情、民情吴牲在奏疏中的说的也都是那些话,无非就是什么人相食之类的惨状。兵情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缺粮欠饷,最关键是匪情让吴牲难以汇报。

陕西到处都是贼寇,这责任根本理不清楚到底是那个巡抚应该承担的,甚至很难说是现在这一届的巡抚的责任,包括往届的巡抚也不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

最后吴牲决定各打五十大板,说这陕西巡抚和延绥巡抚都有责任。奏疏中的内容是这样的:“边贼以土贼为向导,土贼以边贼为依仗。”土贼就是关中的贼寇,边贼就是延绥镇的逃兵。

胡庭宴和杨鹤两个也各自上书朝廷承担了一部分责任,上报了自己辖区内发生的贼寇劫掠事件。吴牲这封奏疏上去之后没有整到这两个巡抚,倒是把三边总督武之望给害到了!

这是因为吴牲的奏疏里面在报告兵情的时候说了三边的欠饷问题,三边欠饷累计达到了三百多万两,光延绥一镇就是一百五十万两之巨!

朝廷那里也是有一笔账的,三边的欠饷朝廷估计也就在个一百万左右,这多出来的两百万两亏空是哪里来的?!

于是朝廷下旨让吴牲彻查三边军饷问题,三边总督是武之望,军饷下来第一个经他的手,查军饷问题第一个查的就是武之望的问题。

就这样在朝廷旨意下达没几天武之望莫名其妙的死在固原的总督署里面,胡庭宴给朝廷奏报是“病”死的,于是三边的军饷问题就随着武之望的死不了了之。

不过有人看到在武之望死前四大巡抚以及藩臬两司长官还有沿边大帅都相继来过总督署,甚至还有京师那边的人也来过总督署!

武之望一死吴牲也没法再查下去,对于武之望的死吴牲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再查下去说不定他这个钦差大臣也莫名其妙的死在行辕里面,或者是在外出公干的时候被“贼寇”所杀。

最后吴牲联合四大巡抚上书朝廷弹劾陕西前任巡抚乔应甲、延绥前任巡抚朱童蒙,说是这两个家伙贪污、挪用军饷造成的军饷亏空,包括陕西的流民和逃兵问题也是两个家伙一手造成的!

这两个家伙是阉党成员,现在人都已经凉了,把锅甩在死人身上是再好不过的,反正死人也不会说话。

不过这锅这两家伙也是有责任的,在天启朝的时候宫中三大殿曾经全部着火被毁,这两个家伙为了讨好魏忠贤私自挪用军饷差不多一百万两给宫中修三大殿!

延绥镇的欠饷问题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变的严重起来,为什么延绥镇的逃兵在三边是最多的,和这次挪用军饷修三大殿有很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