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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夫人来到村子见过李二郎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村里借住一晚。

第二日清晨,李二郎一家人习惯性早早出门下地干活,如今春耕已接近尾声,地里只剩一些收尾的工作还未完成。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李阿爹扛上锄头先一步出门,去疏通田里的沟渠,打算将里边的泥土清理出来。

刚打开院门,抬眼就看到门前停着一辆轻巧的马车。

赶车的是两个年轻男子,他们一人向李阿爹拱手行礼,另一人转头与车厢里的人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车厢门从里打开,一人走了出来。

县令大人穿着宽松的常服,竹青色的缺胯袍,灵巧地跃下马车。

县令大人走近的刹那间,李阿爹赶紧转身朝院内吼一嗓子:“你们动作快些,别磨磨蹭蹭!”

李阿娘声音压过来:“急什么!我们就好了,就好了!往常你不都是先走一步,怎如今催起我们了!!”

县令大人已走到眼前,李阿爹面带歉意又不能确定大人此番前来的目的。

“哎呀!你这婆娘!县令大人来了!你们还不慌不忙!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洪玉还未来得及说声“莫慌,不急”,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嘈杂。

“什么?!”李阿娘在院子里手忙脚乱,赶紧又是喊这个又是叫那个。

“二郎——”

“阿爹阿娘——”

“锦娘!快快快——”

“莫要叫县令大人等久了!!”

身后鸡飞狗跳,李阿爹脸上挂着讪讪的笑,示意县令大人再等等。

等一切回归平静,李阿爹才将院门完全打开,只见李阿翁站在最前边,领着家人立在院中,李阿爹退回院中,站在李阿娘身旁,一家人恭敬地迎接洪玉。

纪清越也在人群之中,只是看起来有些不清醒,许是刚起床,来不及仔细整理衣领和扎头发,垂着眼皮昏昏欲睡。

天知道县令大人会来的这么早!现在才刚刚破晓啊!

洪玉感到很抱歉:“实在抱歉,只因督耕时限将至,我须得抓紧时间返回县衙,这才不得不在选在这种时候登门……”

县令大人这是来找纪清越的。

纪清越刚才明明还躺在床上,忽然就被李二郎喊着叫着吵醒了,他从画里出来,发现落地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李二郎点点头房间。

“出什么事了?”

李二郎急急忙忙给纪清越穿衣服扎扣子,还端来水小声催促他洗脸。

虽然不理解,但纪清越还是照做了。

“若不是县令大人匆忙上门,我哪能吵你起来。”眼看纪清越困得睡眼惺忪,走路还要前脚打后脚,李二郎也是心疼的很,只能一边扶着人一边给他擦脸。

冰冷的毛巾敷上脸,纪清越顿时清醒了大半,意识回笼:“县令大人来找我了?”

“是来寻你的。”

纪清越和李二郎跟随县令大人走进书房,掩上门。

空旷的墙面上本该挂着画,如今空空荡荡,倒是让纪清越很不喜欢。

这是李二郎做的,晨间忽然听到阿爹说县令大人来了。李二郎的思绪就连番跳跃,立刻想到大人的目的,于是赶紧将书房里的画带进房中,以免纪清越留宿他们家的“谎言”被戳破。

洪玉看了一圈陈设简单的书房,光秃秃的墙上什么装饰都没有,倒是有点可惜。

不过……门口斜对的空墙上留下淡淡的印记,结合留在墙上的木楔子,那里似乎挂过一幅画卷?

“哈——”纪清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大人,实在是抱歉……!”

洪玉摇摇头,没有在意,谈话也没有再转弯抹角,而是直接询问棉花的事。

纪清越给出心中早已算出的详细数据:“大人只需给我一年时间,明年就能铺开规模。”

洪玉在心中把纪清越给的数算了又算,他作为县令,想的自然要比纪清越多的多的多。

原以为县令大人会在棉花上的事纠结许久,没想到仅是问了纪清越一些数据后便看向李二郎:“你们决意种胡蒜,胡商便不可能将这件事轻轻放下,若他们要有所行动,你们可否定下应对之法?”

“你们”指的是他与丰足粮行的东家少爷许赤。

宴会当晚,许赤与洪夫人见面后还在犹豫,他不知道李二郎与纪清越之间关系匪浅,更不知道纪清越与县衙合作种棉花的事,一时间摸不清洪夫人的目的,犹豫着该不该将丰足粮行跟李二郎的对策与这位县令夫人全盘托出。

李二郎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念及东家的忧虑,在不透露棉花之事的前提下,简单与东家解释洪夫人可信的缘由。

许赤心下了然,只要官府不再一味偏向胡商,他们没理由会输。

书房内,李二郎从容应对县令大人的提出的问题:“以往商会惯用的伎俩,无非是普通农户私自种植贩卖胡蒜时,他们动用暴力手段,逼迫、威胁农户自行放弃胡蒜买卖。”

施加暴力往往以弱者惨败而结束,大家明明知道始作俑者是商会的人,可县衙就是找不到直接证据,最后农户不但丢了买卖,还在斗争中弄伤手脚,严重的变残废,却只得一点医药钱作为赔偿。

洪玉查看过以往与胡商有关的案子,现在谈及里边的阴私并无意义,结果大抵不好。“曾有商户联合起来,试图支起这门营生。他们从农户手上收来胡蒜,运往南方。因货量不如胡商,压根顶不住商会肆意操弄下的压力。商会只要略略哄抬或压低价格,许多商户看到有机可乘便跟着加入,殊不知早已被胡商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商户为了避免在胡商集中的范围内直接碰撞,拿到胡蒜就赶紧离开西北,心里想着规避不必要的风险。可这样一来,成本便也跟着上涨。

胡商早已形成成熟的运输和贩卖体系,他们深知成本的底线,即使小商户将胡蒜运到遥远的岭南,胡商也有本事让自己的胡蒜价格成为市场最低价。

前期来者不拒,摆出一副欢迎的姿态,吸引许多人加入胡蒜买卖,后期就肆意打压。商户们比不过货量,有时胡蒜质量也低一等,在胡商的轮番打击下,这些投下全部身家的商户血本无归,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这么难缠的架势,使得人们想从胡蒜中分一杯羹前都要深思熟虑一番,自己是否有挑战商会的胆量。

如今,就是这么一颗个头饱满、上等质量的胡蒜,打中胡商掌控和垄断的软弱处。

洪玉无奈地摇头。

一直以来,胡商惹出的案子层出不穷,最后能得到主持公道的少之又少,其中原因甚多。“若伊斯梅尔在秋收之前不再向各处提供胡蒜,只许各地出售本地存货,秋收后放出总库内所有存货,届时你们要如何应对?”

李二郎得意地笑了,他与东家少爷谋划胡蒜买卖的出路时,与底下的管事掌柜们将胡商可能会用的手段一一罗列,排除不太可能的做法,结果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就是胡商惯用的伎俩——存货量巨大。

看到李二郎会心一笑,洪玉便知道他们已有应对之策。许掌柜背靠左仆射大人,最重要的是李二郎手握品质上乘的胡蒜。

真材实料,最让敌人畏惧。

“如今与你说这些也无妨,胡商势力一直是个让人感到头疼的问题,即使如今再怎么积怨已久,县衙也不能立刻动手,我……需要你们分散他们的力量!”

三人又客套一番,洪玉便提出告辞,临走前他拿出一封信,交给纪清越。“昨夜,我与夫人商讨许久,写出这个对子,你看对也不对?”

目送洪玉离开后,纪清越打开信,乐笑了,没想到当时随口背的一个对子,竟然让县令夫妇花费心思推敲答案。

李二郎凑过来,发现信纸上只写着没前没后的一句话,似乎是个对子的上联。

“稻草捆秧父抱子?越郎,这是什么?”

纪清越这才与李二郎提起当日拿到竹根时无意识背的一句对联:“稻草捆秧父抱子,竹篮提笋母怀儿。”

“你知道的东西真多。”

哈哈。

时间就这样过去,四月中旬,到了送货的日子。

这天,纪清越去县里送货,顺便在县里住两天。

马老汉每日都会带着孙子去到县里大门好几趟,他们日日打扫巷子和门前的街道,只因工作量太少,不做点什么心里就感到不踏实。

他们一直按照纪清越的要求,没有靠近正院一步。

纪清越回家时,恰好在扫地的马老汉带着孙子接过李二郎手里的绳子,把驴车拉到后院。

三个郎早就开学了,今天休沐放一日假,此时都待在家里,俩豆丁正听从李三郎安排功课乖乖学习。当初刚开学的时候,李阿娘照旧给两个孩子准备足够口粮,还有衣物和自己做的干货零嘴,都让他们带去县里。

两兄弟当时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新宅子,纪清越还记得李四郎和李瑜的欢喜声从各个地方传来的场景。

李瑜有了玩伴,不再总是摆着沉稳的表情,而是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即使是二进院,能住人的房间也非常多,下次李家全家进城都住得下,不必出去住客栈。

正房是饭厅,东耳房是纪清越的卧室,西耳房给李瑜和李四郎两人睡,李三郎就住在东厢房,书房安排东厢房里,方便李三郎每天学习和指导两个豆丁。西厢房还空着,一大二小三个房间,等候李家人住进来。

纪清越听着熟悉的吵闹声,笑弯了眼睛。

李三郎问起家里的春耕进度,李二郎表示一切都好,两家人相互帮忙,春耕已进入尾声:“胡蒜地和越郎的地都已安排妥当。”

纪清越正在炒菜,他们难得聚在一起,当然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

除了拿手菜酸菜鱼外,他还叫李二郎在外边的厨房炖上一锅猪脚。

李阿娘叫带来的东西里有半边熏羊,李二郎切下几条肋排和萝卜一起炖汤。

自从纪清越实现大米和面粉自由后,他们的主食就变得丰富多样起来,除去在他们心中最重要的胡饼,饭桌上已经不缺各种各样大米小麦加工后做成的食物。

包子、馒头、糖糕、蒸蛋糕……

炖猪脚的功夫,纪清越做了肉馅烧麦,肉末混合剁碎的菌子和马蹄,馅料包在面粉皮上,收拢虎口将面皮边缘捏紧,宛如来了一朵花,放进蒸笼蒸熟。

纪清越一口气足足做了上百个烧麦,只因在座各位都是能吃的。

他又额外分出几个烧麦,让李四郎和李瑜拿给马老汉一家,随后快速地炒一盘蔬菜,等四郎俩人送菜回来后就马上开饭。

家里的门变多,钥匙也跟着变多了,人口增多,匹配每个门锁的钥匙自然不只一把,纪清越拿着完整一套,李二郎也备着一套,而李瑜和三郎只有大门的钥匙。

李瑜向李二郎拿到后院的钥匙,和四郎端着碟子一起穿过花园。

刚翻整过的花园已经逐渐变得绿意葱葱,纪清越和李瑜一起种下去的果藤和果树都顺利存活,没有受到影响地开枝散叶。不少鸟儿选择栖息在这个花园里,傍晚了会飞到池边戏水洗澡。

两个小孩沿着石板路一路嬉笑,就是正常的走路都能想到玩耍的办法。

自从纪清越教他们玩了“石头剪刀布”之后,他俩就是走路都能玩起来。

石板路上,猜了几局拳的两个小孩还是决定先把烧麦送过去,回来再继续比较。

后院的地板铺的是灰扑扑的青砖,阻止杂草肆虐生长,原本用作洗衣晾晒的小院子空空荡荡,晾衣绳上只挂着几件破旧的衣裳。

一眼望过去,一切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马老汉一家听到动静,赶紧从屋子里出来。

马老妇眼睛不好,由孙子牵着,对于李四郎两人突然到来,三人显得有些惊慌。

马老汉一时琢磨不清,应该不是他们犯了什么错:“两位小郎,不知是不是主家有什么吩咐?”

李四郎递出碟子:“这是纪阿兄做的点心,刚出锅的,你们也尝尝。”

马老汉一脸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主家亲自做的东西,我们怎可享用。”

李四郎一点也不客气,绕过老人,将碟子递给一边的年龄与他一般大的小孩:“纪阿兄不讲究这些,老翁不必惶恐。”

“小马儿,还不快快谢过主家,谢过两位小郎。”马老妇闻到肉香,知道拗不过,连忙让孙子接过碟子。

叫做“小马儿”的小孩瑟缩地接过碟子,小心翼翼地道谢:“小郎们等一等,我去将碟子匀出来。”说着他就跑回屋子里。

等李四郎两人锁上花园的门,留下马老汉一家在后院里站了许久,最后还是马老妇招呼着回去吃晚食。

饭桌上本来多了一碟色香味俱全的新菜式,实打实的肉馅,一个烧麦有小孩的拳头那样大,别说见过了,听都未听过。

这个新的主家为人说不上亲切,但绝对算得上奇怪。

不给他们派活,还按时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地发月钱,如今还送了一碟子点心,真让人感到惶恐不安。

好吃好吃!主家做的烧麦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