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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井无隅带着苍幽在中南山里钻了一天,和那些真假隐士聊得不亦乐乎,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中南山脚下租的民房,远远就看见杨三眼神情紧张的在门口踱来踱去。

杨三眼快步跑来,沉声道:“蛤蟆,乌焦找上门来了。”

井无隅挑了挑眉,脸色沉了下来,乌焦可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那是施德忠手下的头号打手,幸好有谢铁花在,要不然其他人加一起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井无隅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几个人?没怎么样吧?”

杨三眼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说道:“没怎么样,就一个人,来就在大厅坐着,只说要见你。”

杨三眼接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沉声说道:“要不要让老谢出手直接做了。”

井无隅沉思片刻,摇摇头道:“先进去看看。”

单刀赴会?在井无隅看来,乌焦做事看似直来直去,但是却正好是施德忠所需要的那个残忍、狠辣的角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执行者。虽然做事缺乏谋略,但这样一个一根筋的选手,单对单,说实话,井无隅不太有把握。

井无隅来到大厅,乌焦就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水,神色平静,一如他离开秦州之前的冷厉,但是一点也不像是要跟井无隅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谢铁花抱着大喇叭坐在大厅的角落昏昏欲睡,其他几人则如临大敌,看到井无隅回来才暗暗松了心底的那口气。

“三眼,去弄点酒菜。”井无隅平淡地说道。

言语吝啬的乌焦少见的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说道:“本该我请你喝酒才是。”

井无隅坐在乌焦对面,说道:“咱俩谁请谁都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让大喇叭谢铁花出手直接把我做掉。无隅,你比我讲究。”

“要做掉你,那也是喝完这顿酒之后的事情。”井无隅笑了笑说道。

酒菜很快被杨三眼拿了上来,井无隅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然后率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这一杯敬忠爷,也感谢忠爷。”

又自顾自倒了一杯,一口气喝光,道:“这杯敬你,也感谢你看得起我,让我从一个小保安有了踏进金河湾的机会。”

第三杯,井无隅还是一口气干掉,看着乌焦的眼睛说道:“这杯酒一直没机会喝,敬严姨,虽然如今的局面让我心有怨言,但是该感谢的还是得感谢,严姨所做的事情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如果你想劝我离开秦州,就不要开这口了。”

在井无隅喝第三杯的时候,乌焦眼神有些短暂的游离,转瞬即逝的表情还是被井无隅捕捉到了。乌焦也很干脆道:“那我没话说。”

随即,端起酒杯一口气下肚,说道:“这一杯感谢你准备的这桌酒菜。”

第二杯,“感谢你这大半年来对施家的不遗余力的照顾,也感谢你对严姐的照顾。”

第三杯,乌焦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看着门厅外的远处端了几秒钟,闷头喝下去。

两人最后碰了一杯,都心知肚明今天会是个怎么样的结局。

井无隅实在不想和乌焦碰,不死心地问道:“只能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你不离开秦州的话,是这样。”乌焦点点头道。

乌焦很能打,在西北地区已经开始崭露头角。老一辈的,井无隅知道的有三个成名已久的,贺兰平黄那老家伙身边的一手斩马刀玩得返璞归真的老铁匠,一个是在金河湾遛狗的传言未曾杀过一人但却是西北伤人第一的申屠人,还有一个就是据说待在韩家不世出的正宗八极传人吴同祁;中字辈的听过很多,见过的也只有自己身边的这个大喇叭谢铁花;年轻一辈的,能留名的,目前也只有乌焦一人而已。

庭院,乌焦眼神一凛,右脚掌蓄力猛发,毫不花哨的右拳直冲井无隅面门,井无隅侧身,左掌急速拍在乌焦的肘关节上,堪堪躲过乌焦速度极快的右直拳。

几乎同时,乌焦猛的停住脚步,右肘已经架起,朝着井无隅的后脑勺袭来,观战的杨三眼、马永和、吴钩月等人吓出一身冷汗,这一招势大力沉的肘击要是招呼在井无隅后脑勺恐怕就完了,谢铁花不知何时也张开了双眼,目如鹰隼地盯着场上的局势。

井无隅感受到后脑勺呼呼风声,来不及反应,电光火石之间一招兔子蹬鹰,险之又险的化解了危机,同时后发制人,将乌焦整个人都逼退好几步。

不等乌焦站稳,井无隅右拳虚晃,左拳直捣乌焦腹部,随即欺身而上,刚猛的炮锤如雨点般落在乌焦身上。

疲于防守的乌焦摔向大厅,直接砸烂了刚才喝酒的桌子,就在众人以为大势已定的时候,乌焦像没事人一样起身,眼神炙热,像没了理智一样完全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阴狠、刁钻的打法,也和井无隅一样大开大合的拼起刚猛的外家拳法。

虽然放弃了自己擅长的打法,但是乌焦的抗击打能力不是吹的,双方你来我往,纠缠到后期,双方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但是明显感觉乌焦渐渐落了下风。

最终,在井无隅一记势大力沉的贴山靠之后,乌焦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瘫睡在地上的乌焦挣扎着起身,但是没成功,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呆呆地望着庭院中的那方天空。

井无隅走近,望着地上没了往日阴狠、充满淡然的脸庞,问道:“为什么?”

乌焦涣散的眼神动了动,惨笑道:“严姐这步走错的棋我这个卒无力回天,只有你能挽救。只有我永远不再出现,你才能重新进入棋局。”

“值得吗?”井无隅皱着眉头问道。

乌焦呆了呆,脑海中闪过那个他敬重了数十年的身影,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吃力地轻轻点了点头。

井无隅点点头,弯腰,一把小巧的匕首划过了乌焦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乌焦眼中先是短暂的不甘,随即便剩下释然和解脱,最后只剩下嘴角的那抹柔和的笑容和眼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永远的留在了他身上。

西北年轻一代的猛人就这样陨落。

不知道严华知道这个消息,心中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井无隅看着地上没了生息的尸体,脑中闪过“侠客”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