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德忠在井无隅那里蹭吃蹭喝,绝不是为了拉近关系,抱有什么目的,退一步讲,这个时代不会有人因为你一瓶好酒一包好烟就为你肝脑涂地,英雄主义早已凋零,早年做苦力的时候,带他们这帮人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老大哥,为了给这帮乡亲兄弟讨工钱,被黑心包工头打了个瘫痪,钱是要到了,大家伙分了钱谁也没有想着照料卧在床上的老大哥,更甚的是把他那份也分了,只给老大哥留了几百块钱。
施德忠当时也没有照料老大哥,他能做的只是没有伸手接老大哥那份钱。从那时起,施德忠就明白,义气只不过是抱团取暖时的有短暂保质期的粘合剂。
社会很现实也很残酷,从笑贫不笑娼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个金钱至上的时代,这是大多数人的世界观,也是施德忠的世界观。
施德忠走到今天,绝不是一个大混子所能形容的,他的身份有很多,比如商人、文人、收藏家、书法家……每一个角色都带给他数不清的资源和人脉,但这些都是他一点点积累得来的,这就叫底蕴。
旁人觉着简单的东西其实一点都不简单,他能早上穿着西装坐在茶楼里和秦都郡民政委员会主任喝茶,下午能和井无隅四人窝在二十来平的房子里吃饭,晚上能光着膀子和一众兄弟在烧烤摊喝啤酒吃烧烤。
施德忠知道杨三眼今晚的用意,扔掉今晚的第三根烟头,说道:“三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搭个大船抵御风险的能力确实会高些,但是大船也有大船的坏处,泰坦尼克号还能撞冰山呢。我能和你们凑一块抽烟喝酒聊天,不是图你们什么,说得直白点,你们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图的,我又不是卖器官的。确实看井无隅顺眼,打心眼里喜欢的那种,前几天我还跟乌焦讲,要是年轻个十来岁,我还真愿意栽培栽培,就当提携年轻人了。但是井无隅时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他是不会把船舵交给别人的,哪怕就是一条破烂不堪的小破船,他也要把舵握在自己手里,很不巧我也是这种人,要不然怎么谈得上顺眼呢,他要是真愿意上我这条船,反而还会失了顺眼的那股劲儿,你说矛盾不矛盾。”施德忠笑着说道。
杨三眼了然的点点头。
临走之际,施德忠看着杨三眼说道:“到了我这年龄,都想着怎么平稳靠岸,这时候也是隐患最多的时候,劲儿用小了,靠不了,用大了,船毁人往,现在上我这条船真的不值当。”
杨三眼也识趣,不再纠缠,而是换了话题,道:“忠爷,井蛙有头狼,盘山那现在都绝了,想给这头狼留个种,我听井蛙说你有条斑锦彪,也是驯化的一代,要不让您那条斑锦彪受累?”
施德忠盯着杨三眼看了会儿,伸出手指指了指无奈道:“你啊,不当厨子可惜了,总是能轻易抓住人的味蕾。”
杨三眼咧着嘴笑道:“结个善缘嘛。”
一个高明的人连拒绝人的理由都那么高明,要是道行浅的,面对施德忠如此又捧又褒的真诚态度,说不上还真就信了。
很多专家学者研究星耀帝国贫富差距为什么越来越大,富人怎么就越来越富,穷人怎么就越来越穷,难道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富一代肯定是龙是凤,谁能保证他下一代、子子孙孙都是龙都是凤呢,就算偶尔出个败家子、出个平庸之辈也不算稀奇,不算变异。那为什么富人就是变着花样的富呢,还经久不衰。归根结底是他们的试错成本低,他们用金钱试错,直到找到又能生出更多金钱的门路,而穷人试错成本太高,他们要试错,只能拿时间或者生命,这就造就了穷人小心翼翼、稳扎稳打的性格,因为一旦错了,那付出的代价太大,相反,富人那令人羡慕的投资手段和高瞻远瞩原因也就在此。所以富不过三代对小富之人是警世名言,对大富之人来说,一般不存在这种情况。
放在井无隅身上,他的试错成本太高,所以在和魏兵的较量中,轻易就落了下风,而且整个过程也束手束脚,相当憋屈。
……
金州的余波井无隅不知道怎么样了,但猜想应该不会那么快平息下来,他有些想念小小那丫头,也想知道那个把第一次给了自己的关雎雅现在怎么样,下次见到的时候是喜极而泣还是抽自己一巴掌亦或者已有新欢,脑海里蹦出那个扎着马尾辫老气横秋在小山坳院子里转来转去的身影,还有黄杨、马家两兄弟、当然也少不了那个丰腴的少妇陈岚……
而八百公里之外的金州,零度酒吧后面的院子内,依稀可以看见井无隅和魏兵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此时,除了黄杨和秦都的四人以外,一个都没有少的坐在客厅里,但是脸上都挂着不太好看的表情。魏兵之事留下的余波基本已经平息,能这么快平息,众人猜测肯定有人暗中相助,但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是谁,况且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事情。
陈岚这段时间有些憔悴,没了往日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开口说道:“保金樽还是保零度,大家说说意见,姓季的最近阴招不断,客流量已经基本没有了,况且这人背后是贺兰束龙,咱们肯定得断臂自救了,再这么耗下去,等井无隅回来的时候,恐怕一点家底都没有了。”
谢铁花依旧抚着他那怀里的唢呐,好似这事和自己无关一样,但是在这个时候没有走就能说明他的态度了,众人也都知道谢铁花是底牌,保命的底牌,而不是现在拿到桌面上打的明牌。
马永和抽着烟沉思着,心中有没有些许后悔不知道,就像吴三桂献出山海关一样,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同样还是那句话,能坐在这就能说明态度。起码,目前来看自己刚上的这条船只是破了个大洞,但不至于说没有修补的机会,所以此时更应该齐心协力把这个洞想办法补上。
马永和抬起头说道:“我建议放弃金樽,虽说金樽客流量更大,但是同样树大招风,收起拳头或许能躲过这一劫,再说,零度是老板的起点,咱们这帮人要是连这个点都守不住,还怎么打援。”
“哪个都不放弃!”突然一道轻柔但掷地有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抬起头,一个清丽的身影站在门口,右手牵着的正是小小。
大家都不知道来人是谁,又凭什么在这大放厥词,只见马永和快速起身走到跟前连忙说道:“萧小姐。”
别人不知道,马永安可知道眼前这个气质高贵的女人是何方神圣,当时在花儿拉面馆和井无隅发生冲突后,他刻意打听过,刚开始献出零度酒吧向井无隅示好也是基于眼前这个女人。
在看到这个女人出现的那一刻,马永和就知道自己上的这条船不会刚起航就沉掉。
来人正是萧时雨,在小小和马永和两人的介绍下,她很有礼貌的向着在座的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待人之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刁蛮跋扈,但是谁也忽视不了这个明艳女人那掩饰不住的出彩气质。
萧时雨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开门见山地说道:“目前现有的一切按照什么事都没发生之前做,当然一切也都会在规则之内博弈,所以接下来就要麻烦岚姐和马大哥以及在座的各位了。”
萧时雨简单的说完就带着小小离开了,在临出门之际,陈公治按捺不住,问道:“萧小姐,不知道老板怎么样。”
众人都看过来,萧时雨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他很好,你们不用担心。”萧时雨拢了拢蓝呢风衣拖着修长的身影上了一辆挂着xJ00001的军用陆巡。
马永和咧着嘴笑着给众人散了烟,刚才愁眉苦脸的表情一扫而空,待给众人解释完其中的缘由后,大家都安定了下来,虽然萧时雨只是简短地几句话,但无疑让众人头上压着的乌云顷刻间散掉了,个个磨刀霍霍,准备大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