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陵洲静静的等着李明显的回复,他前辈子就知道李明显这人看似中立,谁也不站。实则利益至上,生怕自己站错队导致满盘皆输,索性谁也不站。
如今自己明摆着告诉他站在自己这边会输,那么他自然会选择另一边。
果不其然,李明显沉默之后,开口道:“殿下属意哪位皇子。”
赵陵洲:“八皇子赵陵江。”
没想到,赵陵洲刚说完,李明显就十分激动的说:“八皇子不行!!”
赵陵洲手指敲着桌面:“为何八皇子不行。”
李明显叹息道:“陛下有意动宁北侯。他已悄悄拟了旨,让玉妃为其殉葬。即使老臣想让八皇子上去,陛下也不一定松口……”
赵陵洲想到老皇帝停玉雁陇职这件事,他原本还在揣测老皇帝的意思。看来应该是玉妃干什么,被皇帝发现了,皇帝没有立即动玉家,应该也是在等时机。
“那依太师看,该选哪位小皇子呢?”赵陵洲掩下目光里的探究之意。
李明显:“嘉嫔此前颇得盛宠,如今已有九月身孕。太医已经查验过,她肚子里是个男胎。若是诞下来,就是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
果然如此。
前世赵崇山就是牵着他的手来夺自己位子。看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父皇选得都是小十三。
李明显看着赵陵洲的脸色:“原本陛下以为隽王您先去了,便想安排嘉嫔破腹取子来着,但隽王您一回来,殿下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李明显怀疑天子所选得继承人是赵陵洲。而且,隽王虽然被贬,但陛下却没动隽王背后的一切势力,否则安镇司怎会满城风雨的抓人。
赵陵洲:“父皇能不能熬到那嘉嫔生产还不一定。若是父皇暴毙,难道你们要放着现成的皇子不选,非要眼巴巴的等着人产子么。”
他这话算是咒了皇帝,李明显假装没有听到。
“太师只管保证那遗诏上是小八的名字便可,其余的不用你动手。”赵陵洲起身:“我既然选小八,就有保下他的底气。”
李明显弯腰低头:“恭送殿下。”这一拜,算是应了赵陵洲的话。
赵陵洲回到车上,想着李明显的话,果然一切都跟他猜测的一样。
原本以为老皇帝在给老八铺路,但是老皇帝转头就动了玉家。这尚且能说怕外戚专权,可如此急躁的动作,更像是要清算玉家。
宫里的皇子就那几位,太子已废,看样子皇帝不打算留沈家。荣王已死。老皇帝更不会选自己。皇帝下一步要动玉家,那么宫里哪里还有皇子。
他想到前世赵崇山带回来的小十三,迅速让许记去查了小十三的生母。
传回来的消息是已入宫,孕九月。
他这才想着来套李明显的话。
不过所幸,老皇帝虽然把自己贬为庶人,但是他的势力和安镇司一概没动。
在有心之人看来,确实很像是皇帝为了保护他而掩人耳目。
要不是他知道皇帝十分厌恶他,连他自己都信了,皇帝是想立自己为储君。
怕只怕下一步,玉家必遭灭门之灾。
他已经给玉妃传了信件,希望玉妃也能为自己早做打算吧。
玉雁陇那边,自己能护就护吧,好歹忠臣良将一个。
——
玉妃寝宫之内,云妤看着小罐子里的虫物,面色发白。
在帝王中毒消息传来,她就被玉妃给接到了她的寝宫里藏着。
“阿妤姐姐,我今日让人做了好些南洲吃食。”云妤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欣喜,并无在帝王面前的哀色。
云妤看着玉妃,突然开口:“赵枥新的毒是你下的吧。”
玉妃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阿妤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云妤将小罐子递过去,立马几只小虫子正在啃食一撮头发:“赵枥新中毒之事,我本就觉得奇怪。
当年太后所中之毒,确是苗人所制不错。不过是盈贵妃为了陷害人,特地找来的。并非苗人正统巫医所制。
苗人正统巫医所制之毒,唤虫儿香。之所以唤虫儿香,是因为苗人所饲养的千节虫极爱这种味道。
罐子里的头发是赵枥新的头发。若是他真的中的是虫儿香,那么他的身体一定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人闻不到,但千节虫闻得到。
整个宫里有这毒的,只有你一玉晚晚一人。是我出宫之时给你保命所用。太医说,这毒已入赵枥新肺腑,定是你多年来,少量多次的给他服用。玉晚晚,你为何这么做。”
玉冷静的看着云妤:“不是阿妤姐姐想要杀他么。我只是在帮阿妤姐姐。”
云妤气急道:“那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玉妃:“反正他已经中毒了,也活不了几年了。我只是加大了剂量,让他死期更快一些。”
随后她自语道:“原本想让他多活一些日子的,可谁让他居然又想对阿妤姐姐下手,那我只能加快进程了。”
云妤看着眼前的人儿,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当年纯真明媚的样子:“你知道若是事发,你们玉家没一个能逃。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总得为你的孩子父亲考虑吧。”
玉妃听到这,脸色扭曲了一阵:“我为什么要替他考虑。我委曲求全这些年难道还不够偿还么。
明明当年他可以将我送走,可他却为了那可笑的家族荣辱,将他的女儿送给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人。
你回来接陵洲的时候,本来我能跟你一起离开,只要说我死在宫乱就好了。这样也丝毫不会伤及玉家的荣辱。
可就是我的父亲,是他把我拉住了,是他将我困在这里,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皇宫里。”
玉妃痛哭起来,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诉:“本来你可以带我走的……是他把我留下来了……”
云妤上前抱住了玉妃。
玉妃抱着云妤,眼泪打湿了她的肩:“阿妤姐姐,我不想留在这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我不想给我讨厌的人生孩子,我不想对我讨厌的人笑。”
她像一个孩子般,喋喋不休的重复:“我讨厌这里……我讨厌皇帝……我恨他们……”
“我总是在想……要是他死了就好,死了我就不用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