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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营兵一到,洪承畴又食言了。

绕道查探宜川西边的斥候救回来一个文官,梅之焕留在延绥的兵备道刘应遇。

亡命奔逃的刘应遇告诉他,王嘉胤占据了肤施城,屠戮了所有富户,他们获得粮草,短短几日就有上万边军带刀响应,县城更是望风而逃。

延安府北面的很多文官和仅有的富户过黄河入山西,亡命奔逃。

隆隆隆~

洪承畴脑子一阵天雷。

一口气差点憋死,胆颤心惊问道,“肤施城哪天陷落?”

“四天前!”

呼呼呼~

再次获得呼吸权,洪承畴额头汗如雨下。

他不能围歼王二,更不能杀王二,那样意味着他会创造无数个新的‘盟主’,到处是‘枭雄’,局面彻底失控。

北面延安府五百里、南边西安府五百里,流贼到处可以进入山西和河南。

若是两天前,他巴不得赶过去,让别人与他‘和光同尘’,现在嘛…必须堵死,无论多大代价。

八千人如何堵住一千五百里的三省边境,极其考验他的生存智慧。

刘应遇,他的命运必须跟洪承畴扯到一起,如今陕西节制边军的只有他两人,无论品阶差了多远,他们都是绝对是‘生死搭档’。

“洪大人,您不能迟疑,我们得打败王二,还不能杀的太彻底,以免流贼心惊胆颤跑回渭北祸乱西安府。最好的结果,把他赶向西北方向,无论他是去庆阳府还是肤施城,都能拖住王嘉胤,让他们先会盟推举大头领,我们赶紧补充粮草,建立省界防线。”

洪承畴抬头看着唯一的属官,“你不知陕西现在处于朝廷注视中?陛下和摄政公还在塞外,随时可能会君临陕西。”

“洪大人想多了,您可以直接写奏报告诉摄政公,事实就是如此,谁都担不住,不妨落一个坦诚,落一个赤胆忠心。”

好一个坦诚。

洪承畴意味深长看一眼刘应遇,淡淡说道,“肤施城的王嘉胤才是大匪,当面这些流贼根本没什么章法,今晚进攻,本官带两千人绕道堵死南去的路,你带三千人从东向西掩杀,吴自勉届时带三千人出城守住北边,以免他们跑向黄河进入山西。”

“诺,下官万死不辞,若后退一步,自刎谢罪。”

洪承畴与耿如杞一拍即合、与刘应遇两拍即合,顺利完成了他第一次三省总督的露相。

过程非常顺利,洪剃头之名并未出现。

但洪承畴也不敢自卖自夸,生怕某处有摄政公斥候。

奏报是这么写的:

启奏陛下、摄政公,陕西灾情多次奏报,流贼一起,形势急转直下,狼烟遍地,贼寇如蝗,肤施城陷,流贼获补,延安府、延绥镇预计超过五万青壮为贼。

微臣决意率八千可战之兵,浴血平叛,从宜川开始,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宜川之战结束…赖文武齐心、流贼奔逃、掩杀一夜、毙敌万余…

八千对十万,人数属实悬殊,无法聚而围歼,流贼已逃向西边…

肤施城陷落,乃我辈奇耻大辱,微臣决定先用兵肤施,收复大城,消灭流贼士气,携带强兵之威,捣杀陕西全境匪徒。

过程是什么不重要,反正没法记录,整个过程,营兵连人都没看到结束了。

王二的草台班子看到三千人的军阵,看到闪亮的刀片,以为是朝廷大军来了,瞬间亡命后退。

这一溃,把牛皮哄哄准备亲自上阵的刘应遇给愣在原地,无数妇女老幼被踩踏,七八万人争先恐后失足而逃。

咋回事?

山西营兵这么强吗?

咳~

事实是洪承畴收集了所有战马,大概七百人跑的太快,遇到投奔王二的江湖兄弟,直接砍瓜切菜杀了一千人。

剩余人与王二一见面,听说骑军在南边,王二第一反应是京卫来了。

他没有智慧,但有当贼的预感,此地不能留,没有丝毫安全感。

宜川孤零零位于驿道东边,一旦堵住驿道,整个战事就是瓮中捉鳖。

何况他身边有一个王自用,绰号紫金梁的王自用智慧与王嘉胤不分伯仲。

建议王二不能迟疑片刻,快速进入陕西地理中间,去攻占府城,发动更多人抢劫,才能阻止朝廷骑兵。

王二采取了建议,只要是聪明人他都听,于是正准备跑路的流贼遇到正准备进攻的营兵。

一个撒丫子跑,一个撒丫子追。

大胜~

从现在起,洪承畴与王嘉胤、王二处于‘三足鼎立’的态势。

三省总督有苦难言,他实在太难了,分出三千人去压迫逃跑的流贼继续向西,洪承畴则带着五千营兵北上,与王嘉胤掰掰手腕。

没错,他现在不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平叛必须打的艰难,否则别的地方一旦陷落,难以向朝廷交差。

哈哈哈~

洪剃头还不知道,他已成为事实上的枭雄,成为摄政公大计划的一环,就看他有没有智慧领悟。

宜川距离肤施三百里,五千人带着半月粮草,骑兵两日一个来回刺探军情。

洪承畴一路都在思索那个该死的问题,摄政公到底要他做什么。

三日之后,他来到肤施城南三十里。

看着驿道两侧山顶打着日月旗,身穿破烂鸳鸯战袍,紧守关卡的流贼边军,洪承畴一阵心塞,下令斥候分两翼去刺探军情,同时令刘应遇去招降。

等待半日,斥候回报,流贼竟然四面方圆三十里守卫肤施城,准备与官军长期作战。

洪承畴大怒,撮尔反贼,竟然把老子当做成名‘踏脚石’。

义愤填膺之际,刘应遇回来,遣退身边亲兵,心惊胆颤靠近洪承畴。

“洪大人,肤施城有个奇怪的现象,没有死多少百姓,没有死多少青壮,但富户和官员全部死绝了。”

“什么意思?流贼不降?”

“他们投降,但他们要做世袭罔替的侯爵。”

“还有呢?”

“还有什么不重要,下官刚才说,肤施城没有死多少百姓,没有死多少青壮,但富户和官员死绝了,大人以为呢?”

洪承畴脑海久违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惊慌中扑通坐地下。

原来如此,王嘉胤,你怎么这么‘愚蠢’,摄政公怎么舍得杀你,延绥新降的边军若没有摄政公的暗子,老子跟你姓。

你可坑苦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