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府门口,提前得到消息的信王跑着出门,看到昭太妃立刻匍匐下跪,“孙儿拜见奶奶!”
站到昭太妃身后太失礼,丁绍轼赶紧跳到一边躲避,顺带冷冷瞧了一眼信王身后跟着匍匐的曹化淳。
他很疑惑,姓曹的为何没有被弄死。
昭太妃对信王没有太多的情绪,“起来吧,听说你嚷嚷着就藩,还不要户部任何钱粮,出发点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得了个贤王的名声,却害皇帝于不义。”
刚起身的信王想不到太妃会说这话,连忙下跪准备解释,却被老太婆一下拦住,“好了,你自己清楚就行,这世上任何一件事,对自己有利,自然会对别人不利,但到最后,好坏始终都会由自己承受。”
朱由检千言万语,只能低头乖乖回一句,“是,孙儿感谢奶奶教导。”
昭太妃有了孙子作伴,立刻抛开丁绍轼,与刚才的冷漠截然不同,伸手牵着信王,“走吧,咱们祖孙一起过去。”
信王跟着迈步莫名有点激动,“劳烦奶奶,孙儿还不知何事。”
“武清侯是你祖辈,他要走了,皇家得去送送。”
“哦!”信王低低回答一声,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皇爷爷的表弟要死了。
昭太妃看他反应平淡,笑着说道,“奶奶一辈子就告诉你刚才一句话,明白什么意思吗?”
“啊…哦…”信王语无伦次一会,赶忙说道,“三位王叔之前在十王府信佛,尤其是瑞王叔,孙儿跟着…”
“胡说八道,哀家说的可不是因果报应。算了,孙儿很难悟到,其实皇帝是天下之主,自然承受天下所有的爱恨情仇,非大毅力不能为之,皇帝都是可怜人啊,你皇兄也挺难。”
“感谢奶奶教诲,孙…孙儿…其实皇兄也说过,孙儿愚笨,让奶奶失望了。”
“哦,那敢情好,孙儿还记得你母亲是什么样子吗?”
“啊?!”信王一声惊呼,转瞬又低头,“母妃过世,孙儿四…四岁,实乃不孝…”
“什么孝不孝,不记得很正常,为何你不问问别人弄个画像呢?”
信王喏喏无法回答,昭太妃也没有等他答案,笑着说道,“儿子想念母妃本是很正常的事,你却怕有什么忌讳,若再臆测你皇兄,难免产生怨恨,这是何苦哀哉?皇帝就是这样,有时候他没做错,甚至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承担了怨恨。”
“孙…孙儿没有!”信王连忙倔强回应。
昭太妃不疑有他,“当今也只有奶奶和你说点心里话了,皇帝就算想和你说,他也会憋着,或者拐弯抹角提醒你。孙儿啊,咱们是一家人,宛平侯曾为你母妃修墓,你心里感激他吗?”
这是两个问题,信王犹豫了一会才低声说道,“孙儿不觉得宛平侯修墓有什么目的,宗人府的那些皇亲才是混蛋。”
“哈哈,孙儿说对了,但又拐远了,宗人府的人怎么敢为一个藩王修缮母妃的陵墓?这不是告诉皇帝他们对皇帝不满吗?这不是告诉皇帝他们在巴结藩王吗?或者他们在扣剥藩王的俸银?”
信王顿时脸色羞赧,他本是为了掩饰前半句话,没想到后半句暴露了自己的幼稚。
昭太妃是与他说真心话,又面露和蔼道,“为何认为宛平侯修墓是好意?林家是亲军,是皇帝近臣,孙儿不怀疑他别有用心吗?”
信王脚下一滞,突然抬头看着昭太妃摇摇头坚定说道,“若是如此,宛平侯就不会修墓,他祭拜父亲顺带修墓,恰恰证明他当时心地善良,加上对皇家的敬意,才会出资让农户修墓。”
昭太妃没有再说什么,亲昵拍拍信王的冠帽,看着身后的丁绍轼道,“孙儿很好,不错,还是有自己主见,永远别丢掉内心的主见。”
信王刚想谦虚一句,昭太妃突然指着前方,“孙儿来过这里吗?”
原来已经到了武清侯府外的胡同,里面鬼域一般死寂,大街上的百姓又绕着他们走,让信王莫名觉得有点阴森,“回奶奶,孙儿来过两…不,是五次。”
“哦?”这个回答让昭太妃深感意外,“五次?看来孙儿喜欢听武清侯扯淡。”
“不,一次是侯府孙辈大婚,一次跟着皇姑拜三清像,三次是找…找武清侯借点银子。”
昭太妃更吃惊了,“你能与李铭诚借到银子?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信王脸色一红,“为了感谢宛平侯修墓,三次才借到五百两,还是武清侯次子所借。”
“哈哈哈~那应该是你皇姑看不下去了,偷偷给你的。”
昭太妃本来有点伤感的,临到门前听到信王与李铭诚这糗事,多少有点笑意,又莫名有点心酸。
几人来到侯府门前,大门敞开,牌匾却不见了,里面依旧是一片静默。
信王看昭太妃和丁绍轼都没有迈步进去的意思,眼神示意曹化淳去通知主人家出来迎接,武清侯再特殊也不能对太妃无礼。
曹化淳却向他隐晦摇手,还指一指昭太妃示意信王不要出声。
众人就这么二傻子似得在门口站了一刻钟,里面才忍不住出来个人。
小公爷张之极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极度不情愿得僵着身子到众人面前,“拜见太妃娘娘,信王殿下,丁大人,请!”
昭太妃动都没动,另外两人也只好不动,张之极抬头发现昭太妃脸色非常凝重,不由得说道,“太妃娘娘,关大河没资格处理林家的正事,人家的儿子活的很好,所以暂时没张家什么事。”
呼~
昭太妃竟然长出一口气,拽拽信王的手,“走吧,收拾收拾情绪,去听听皇家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