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算下来,林威与业字辈同辈分,两人可比林威年长多了,王先通虽然大一辈,年龄与侄儿、与林耀差不多。
王圣人至今传承六代,爵位却还停留在三代。
真是可笑,宁远伯因无人支持空爵几十年,王家却是支持的人太多,人人有机会而导致空爵。
林威倒是明白他们为何不敢来找自己,害怕嘛。
自己杀兄虽然没有外传,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宛平侯对他们来说太危险,没有中间人,不敢随便靠近。
偏偏林耀就是没留下联系人,汪然明、王先通就算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想傻不拉几找林威,何况林威还在权争中心。
徐弘基则没有给林威提过,又不关徐家什么事,耽搁了。
师父则是…估计老头都忘了这出戏,毕竟师娘都去世快四十年了,还与王家扯淡做什么。
所以转一大圈下来,林、王、汪三家,又处在另一个圈子里。
嵊泗岛上的生意是王先达、王业弘父子在做,与王业洵没什么关系,与王先通更不沾边,谢氏和三钱说服王家结伴走海贸,就像林威与孔胤植做事,没让王家出人,单纯利用声望拓展人脉。
林威听完挠挠额头,“汪先生,你与父亲和大哥都有生意来往?什么生意来往,亲军为何没有任何记录,他们也不知道?”
汪然明脸色一红,“侯爷,汪某弱冠时与已经成家的王先进、王先达同在南京国子监读书五年,接手家里生意后…”
林威摇摇手,“简单点!”
“呃~”汪然明停顿了一下,“关大河与漕帮独斗,其实就是为了王家与徽商货物在运河畅通,但汪某与关师私交甚远,令师不愿过多接触这些事,后来转给林千户,如此别人听来,好似汪某与王林两家一起做生意。”
简单倒是简单了,林威没听懂,冷眼瞄了他两下。
汪然明一个哆嗦,连忙躬身解释,“江南有不少文人做士绅豪商之间的牙人,汪某科举本事不行,好结交善类…”
林威恍然大悟,敢情是‘社情收集员’,单纯的私人交情,与暗卫组织无关,却又做着密探的事,只与林家传信。
林骆两家的暗卫负责监视百官,外边肯定有很多汪然明这样的‘信息员’。从未有人找过自己,也是害怕?
这没法子了,凡事有利有弊,就算天下有千万‘信使’,对老子来说也没多大意义。
徐弘基看他挠头,抛来一个嫌弃的眼神,暗骂他这下总算清楚鲁莽的代价了。
林威瞬间恢复清冷,记忆中新建伯最后袭爵的是‘叔叔’,大概就是这个王先通,原来真是因为‘结交匪类’。
难怪江南官场不支持王先达袭爵,士大夫不想把王家算为‘逆贼’,却也没有胡说。
若非师父和林家存在,人家王先进早袭爵了,害得王家转了个大弯。
“掌柜,你是王家什么人?”
林威突然询问,掌故脸颊肿胀,赶紧低头,“回…回世叔,晚辈是先祖是王圣人未出五服的堂兄弟。”
“直起腰来好好说话,你是王家的族人?王业弘的族侄?”
“是,是这样。”
“王家在岛上没有人?”
“有,有一个账房。”
“家里参与嵊泗生意的有多少人?”
“没…没多少,这是二房先达族爷的生意,大概六七人。”
“王家对嵊泗的帮助,就是动用人脉帮他们避免被百姓揭发?”
“不…不是,谢家才是在走人脉。先达族爷在世时,与运河各处巡检司、水关交情深厚,王家主要是为了到各地收货,以及用漕船集中到海岸转运到嵊泗。”
林威问完了,再次冷眼扫一下汪然明,扭头看向徐弘基,“岳父大人认为有什么问题?小婿后日上岸亲手斩杀王业弘,师娘的亲侄儿又如何?立规矩,用贵人的血最好。为了银子连立身之本都丢掉,就算是我兄长,他也跑不了。”
徐弘基费劲半天,结局依旧如此,顿时瞠目结舌,“你到底明不明白,会引起多大的乱子?”
“明白,不就是江南世代联姻的士绅圈子吗?我当初在京城杀…”
“你不明白!”徐弘基突然失态大叫,“江南士绅与京城武勋完全不同,杀王家、杀谢家,这…这是刨江南士绅的根,一带二、二带四、四带八…有一个算一个,最后包括南京勋贵,汪然明这样的徽商,整个江南士绅豪商全部会被拉下场与你生死敌对,就因为一件小小的破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你发什么疯。”
林威好似被他说服了,或者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歪头沉默无语。
徐弘基被气的胸膛起伏,帐篷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看林威沉默,朝汪然明和掌柜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
过了好长时间,林威回神歪歪脖子,负手来到帐篷外,天空中繁星点点,远处大海波涛阵阵,天地清明,山河永在,可笑自己困在一个方圆三丈的紫色幔布中。
空梦触天云层阻,逐鹿九洲谁伴程?
或有时日锦衣冠,不忘与谁布衣盟。
今朝寄目盛世况,入墨以为治世方。
来日滂沱总将霁,岂称天堂仅苏杭?
徐弘基听林威淡淡念诗,似乎略有触动,但还是到身边拍拍肩膀,“贤婿好文采,你是当朝大将军,潮头实权人物,何必像文人一样多愁善感,有些事眼不见为净,何况江南士绅哪家不在走私,贤婿不可能杀光他们,只要他们匍匐听话,你我才是他们的主宰。”
一句话就偷换概念成功,林威抿嘴笑了,“岳父大人,您当时听说我杀了定国公,是何想法?小婿很好奇。”
徐弘基感受不到他的杀意,有点惆怅说道,“希皋所作所为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成,当朝实权;败,阖家身死。成败都得承担后果,成败都与别人无关,老夫能有什么想法。”
林威再次咧嘴一笑,“岳父大人说的在理,小婿的确无法杀所有人,但时间紧迫,必须高效做事。我们赴宴吧,小婿看看江南的佳人和富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