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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贵妃与关大河谈过后,依旧未引起什么特别的动静。

但休沐之前,朝廷又来了一件事,阉党狗腿子、浙江巡抚潘汝桢上奏大夸魏忠贤靖边、稳内、税赋功绩,又说杭州舆情奉九千岁为大明英雄,百姓在西湖建生祠后,祭拜之人络绎不绝,请皇帝赐名,并允诺天下大建,以彰显九千岁功绩。

这件事比‘原本’迟了五个月,朝中当然有很多人附和,毕竟大佬多是阉党,按照计划,天启会继续捧九千岁,赐名‘普德祠’,大行天下。

不过这次没有,皇帝已经在考虑制衡了,江山社稷传承来说,林威远比魏忠贤重要,宛平侯真正当权掌控京卫之前,谁都不能‘再高’了。

下旨严厉训斥潘汝桢浪费钱粮,修建生祠的费用从他俸禄中扣,另一边又给魏良卿晋封太子太傅,让刚刚热闹了一天的事迅速偃旗息鼓。

九千岁自己则有点心惊胆颤的后怕,瞅机会出宫,摆一桌宴席,好好感谢他的幕僚汪文言,因为汪文言半年前就提醒他,官场若一反常态不弹劾阉党,而是齐齐捧高,这是‘绝杀局’的开始,一定不能上当。

两人宴请,汪文言受宠若惊,过于谄媚恭敬,让九千岁丝毫没有面对高人的感觉,喝了三杯就是他自斟自饮,汪文言在一旁伺候了。

“守泰啊,咱家让你做个官吧,要不到吏部做个郎中?顺带可以帮助咱家盯着点那些蠢货。”

汪文言缩手躬身,点头哈腰,“不敢,不敢,属下还是在府里好一点。”

“林威告诉过咱家,多听守泰的没错,江南的那些阴人,肚子里的诡计比肠子还绕。”

汪文言双目闪过一丝惊诧,依旧谄媚道,“九千岁,天下从无孤立之事,私掠许可是宛平侯与次辅丁绍轼为暂缓权争的应急办法,短期可以解决江南财货积压、解决北地闲兵之患、也可以解决国库税赋枯竭问题,之前士大夫主导的权争游戏,宛平侯简单一招就把豪商、将门和武勋拉入场,没人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但十年后一定会变成财武双重斗争,武力会在权争中占据很大的成分,这是宛平侯的阳谋,九千岁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魏忠贤叹气一声,“天下从无孤立之事?守泰大才啊,林威也说过这话,咱家的男丁都没什么才气,又娶不到勋贵家的女子。”

“九千岁不能与勋贵联姻,魏家的基本是与宛平侯同功,除了宛平侯,与其他人亲近会落个立场摇摆的印象,这在官场是大忌。林家暂时没有合适子嗣,您可以为宛平侯充实后院。您不是说宛平侯喜欢听琴音吗?江南多的是貌美才女,里外不过几万两。”

魏忠贤眼神一亮,“还是守泰考虑的周全,咱家何尝不知魏家与林威是一体,奈何这小子做事有点生猛,别说咱家,关大河也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到底想做什么。这件事守泰去做吧,十万两以下守泰可自由支取。”

汪文言大喜,他总算成了阉党核心,连忙匍匐下跪,大礼参拜,“感谢九千岁信任,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忠贤笑呵呵把他扶起来,“守泰客气了,以守泰看,接下来朝廷会发生什么?”

汪文言缩缩脖子停顿了一会,“回九千岁,应该会发生战事,外海和边墙都会发生,大宁都司首当其冲,开衙前肯定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事,勋贵要向合伙人展示实力,外海则需要摸清海盗虚实,但外海与塞外不同,他们可能不会告诉朝廷,胜利失败只有他们自己清楚,目的是准备私勇的海船规模。”

魏忠贤再次满意拍拍他的肩膀,“守泰真乃诸葛孔明在世,咱家可以告诉你,勋贵的那些私兵已经忍不住了。”

汪文言下意识看一眼外面房顶没有融化的积雪,疑惑问道,“九千岁,不应该吧?宛平侯若不同意,他们就是在找死。”

“哈哈哈,守泰不了解林威的性格,他是大开大合之辈,对这种抠抠搜搜的活不感兴趣,懒得搭理他们,每日在营地抱着美娇娘清闲。”

汪文言突然脸色大变,“九千岁,要出事,天下从无孤立之事,乾清殿房梁突断、北地劫掠震慑鞑靼人,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联。”

他说的很急,魏忠贤顿时皱眉,“有何关联?出什么事?”

汪文言更加急了,“九千岁,从辽西回来的官都知道,林威才是北地的无冕之王,蓟镇、辽西、京卫、大宁、宣府五镇,甚至是东江,宛平侯才是真正的地主,没有他的支持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事。”

“哈哈,守泰啊,勋贵一体,那五千私军与中枢营兵不同,与其余文官更不同。”

“不不不…”汪文言连连摇头,“属下刚才没说清楚,勋贵一体只限于五军都督府,他们想抢宛平侯的兵马实权,是个人都不愿接受,宛平侯只不过是因皇帝的面子没有制止,但…但…但那里是塞外,鞑靼人惧怕的是宛平侯,其余人谁去了都没用,勋贵妄图劫掠一把就跑回大宁都司,过于想当然,战争,怎么能想当然呢,连宛平侯在辽西都吃了大亏,他们凭什么。”

魏忠贤脸上终于浮起凝重之色,“他们会败?公侯嫡子很可能被俘?”

“林丹汗是北元之主,就算他落魄了,怎么能用强盗的办法去对付察哈尔本部,他们没有宛平侯的兵才,找错了算计对象,属下不知道会发生何事,但他们没有给足宛平侯好处就想出击,很明显是做梦。塞外的事就像中枢面对皇帝,宛平侯抱着美娇娘不管,他们就会摔跟头,否则宛平侯凭什么以京卫掌印节制五镇。”

魏忠贤挠挠额头,思考了一会,有点糊涂了,“守泰说塞外就像中枢是什么意思?”

“陛下遇刺,凶手的目标不是陛下,塞外劫掠,勋贵的目标也不是察哈尔,他们还是在权争,为的是大宁都司兵权。勋贵想节制镇守大宁,这不是…不是刨宛平侯的祖坟吗?属下之前还以为他们笼络了宛平侯,如今一看,他们想得美,宛平侯是武勋当朝,不是承袭而来的侯爵,勋贵用勋贵的眼光看待宛平侯,方式就错了。”

有道理,魏忠贤蹭的起身,难怪自己总感觉哪儿不对,勋贵私兵会败?且败的很惨?老子该怎么做?

汪文言咕咚咽一口唾沫,靠到魏忠贤身边,压低声音道,“九千岁,您不能告诉任何人,皇帝也不行,但得表示一下对勋贵私兵武力的担心和怀疑,为他们大败做铺垫,毕竟宛平侯的成功就是魏家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