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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卫指挥使司正衙在城东,与京卫武学只有一墙之隔,但这个衙门平时很安静,完全不像一个三司主衙。

半个时辰前,朝阳门入城三千京卫兵马,与之前驻守京城的京卫换班,京城各衙下值后,换班的京卫百人一队分散向北。

东城居贤坊,在京城的东北角,与阜财坊林家一样,这里是骆家的主场,其余几处地方均是别院,林威让关大河的暗卫带白杆兵和勋贵私兵去处理,他要亲自灭杀这个地方。

居贤坊下值的亲军早已发现,附近大街有很多兵马,这些人不是京卫的熟人,却盯死整个亲军聚集地。

很多人的下意识反应,是京卫与亲军在斗殴,亲军怕过谁,又有骆家坐镇,邻里乡亲开始带着器械聚集到骆家附近的胡同。

好极了,全叫过来更好。

街边一处酒楼,顶层阁楼坐满蟒袍。

林威大马金刀坐在窗口,一动不动看着外面的情况,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旁边坐着云梦公主、张维贤以及大明核心公侯,还有锦衣卫几个主官。

他们若不来,林威就是造反,他们来了,却各怀鬼胎,林威可以杀人,不能有别的目的,比如…审讯。

人越聚越多,无关人等也自动远离,不一会,居贤坊与京城泾渭分明,外围的五城兵马司和京卫把看热闹的百姓驱散,炎热的夏季傍晚,突然万籁俱寂。

云梦公主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林威,再看一眼坊内自信满满持刀的亲军,突然感觉这种方式说不出的诡异,与她一贯见到的杀戮完全不同。

阁楼很是压抑,云梦公主最终忍不住问道,“四威,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吗?”

她以为林威不会回答,没想到痛快说了,“朝廷抛弃的辽民、自生自灭的屯民步卒、修罗炼狱的胜利者。”

众人了然,不就是辽西剩下的那两万人嘛。

云梦公主再看一眼坊内,对另一侧的英国公使了个眼色,张维贤早察觉林威的异常了,他不是在诛杀叛逆,而是在‘片甲不留’。

英国公犹豫着道,“他们故意躲在骆家附近,还有很多家眷,难免有死伤,得不偿失。”

林威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弧度,他这一笑还不如不笑,充满诡异邪恶,让人不寒而栗,声音虽然比之前平淡很多,却多了莫名的森严。

“舅舅说我做事有底线,小姨说我待人平等,师父说我看重贱民生命,你们说的都对,如果我早明白人的高低贵贱,秀秀就不会死。

感谢小姨、感谢舅舅、感谢诸位前辈,谢谢你们,我回来了,作为报答,让诸位贵人领略一下所谓的战争杀戮。

他们是辽东的精锐,也是林某的兄弟,为了让他们回京好好表演,林某让他们在山海演练了三个月的巷战。杀戮就是杀戮,京城暗处那些刺杀偷袭算狗屎,我倒要看看,这些畜生的血是不是红的。”

林威说完缓缓起身,扫了一眼街道两侧,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向前一挥,街道里分散的大军突然结阵。

四人一排,前后三排,十二人一组,平举长矛进入胡同封锁。

两人持盾持刀,三人持弓,五人一组,噌噌上房千余人,顺着房脊飞速前进。

坊内的亲军发现他们通过房顶进攻,立刻上房阻拦,可惜对面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嗖嗖嗖~

弓箭射击,持续沉默射击。

亲军偶有还击,弓箭手身边还有刀盾兵,毫毛无伤。

房顶不多的‘大侠’瞬间全栽了下去,弓箭手一转身,开始向对面空地无差别攻击,脚下的人则根本不管。

火力交叉掩护的战术第一次展示,亲军全是后心中箭,一箭一人,他们不知该向何处冲杀反抗,什么铁掌、铁臂、铁腿,统统都是狗屎,完全就是屠杀。

酒楼的观众个个大张嘴,站到窗口望着不可思议的场景。

营兵精锐和亲军精锐完全是两个物种,何况是林威专为京城‘打造’的营兵,他们以为的杀人技血腥比拼完全不存在。

惨嚎声不断,惊吓声不断,坊内乱作一团,丝毫不影响弓箭收割速度,亲军好不容易组织起二百人,怒吼一声冲向胡同口的长矛兵。

扑哧,扑哧,扑哧~

一扎一个窟窿,前后十二人,未伤一人把百多人戳了回去。

有人惊恐叫着投降,迎接他们的还是锋利的箭矢。

每一息都有无数人丧失生命,林威负手站在窗前,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习以为常的看着一切。

云梦公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人,心头竟然升起一丝荒谬的节奏感,她突然发现,京城权力场变了,宛平侯拥有京城首屈一指的‘公开’私兵,只要他发狠,可以去任何地方。

可怜的‘贵人’,残忍狠毒地把林威的弱点搞没了,是福是祸自己尝。

云梦公主思虑间,下意识扭头看向皇城方向,似乎欣慰、似乎担心、又似乎苦涩,战争洗礼出来的奇才,这些兵的战术以前绝对没有过,朱明王朝到底创造了一个什么‘大官’。

铲除地头蛇的行动,包括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一家,整个过程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热闹’,甚至很‘安静’,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勋贵私兵和暗卫就开始核对死亡名单了。

接下来的行为,让他们个个怀疑自己的眼睛。

长矛兵和刀盾手开始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搜索,尸体全部补刀,挨个院子、挨个房间清理,无论什么人都不放过。

“侯…侯爷!”田尔耕突然大叫一声,扑通跪倒砰砰磕头,“侯爷,他们是亲军子弟,是亲军家眷啊,您…您留情啊。”

林威淡淡瞥了他一眼,对蝼蚁的生死毫不在意,“没关系,他们在沈阳杀了十万人,手熟,很快就结束了,居贤坊以后做京卫家眷的聚集地,大明不缺人。”

这是人话?田尔耕不敢再哔哔了,其余人求救似得看向英国公,张维贤似乎认为没什么,并没有出言劝阻。

反而旁边的成国公说道,“四威,适可而止!”

这四个字如同一把刀刺入林威脑海,让他猛得回头,两眼带着凶狠的杀意,把他们齐齐吓了一跳。

但这杀意来的快,去的更快,林威一瞬间又恢复了冷漠,“什么是适可而止?若不是小姨说,我都不敢想象,骆思恭竟然杀亲生女儿,骆养性竟然亲手杀自己妹妹,人和畜生谈什么适可而止。”

成国公好像刻意在这个场合表现,对着他回应道,“骆家已绝,为何对其余亲军杀戮?你也是亲军出身…”

“闭嘴吧!”林威冷冷打断他,“他们可怜,阜财坊百姓又该死吗,斩草除根,这不是诸位教给我的吗?林某没精力监视仇人家眷,一了百了,以后再不要和老子提什么制衡了。”

此话一说,众人齐齐察觉到一阵寒意,成国公眉头一皱,“阜财坊是天灾,你着魔了。”

“哈哈哈~”林威突然狂笑,其余人不禁向后退了两步,笑声一收,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声音又来了,“天灾人祸没区别,反正是个死,林某终于懂了,贱民大量的生命才是值得利用的东西。”

张维贤扭头冷冷瞧向成国公,后者讪讪闭嘴,不再刺激林威。

下一刻,让所有权贵感觉后脑发凉的话传来,“林某和陛下一样可怜,我也死了三个孩子,陛下束手无策,老子却能杀人,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主谋,弄死她,哪怕她是公主。”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眼惊悚看向公主,云梦则惨然一笑,什么都没有回答,老娘三个月前更狠的话都听过,这算什么,皇家和权贵要的‘大官’回来了,是糖是毒咱们一起尝吧。

楼下噔噔噔上来几人,有勋贵私兵头领,也有暗卫头领和宛平侯亲卫头领。

当先一人到林威身边下跪,“禀侯爷,骆家八十口伏诛,东城指挥使一家十六口伏诛,暗卫一千六百人无一逃脱,连带他们家眷,居贤坊和京城各处别院全部清空。”

林威无喜无悲挥挥手,“连夜运出去刨坑埋了,把这里打扫干净,以后兄弟们在这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