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锅内，呈红色的汤汁微微冒泡翻滚，鲜红色菜丝自底部不断涌出，散发出酸甜的香气。
何大清起勺搅拌，感觉时机差不多便关上炉火，将炖锅抬到边上。
还没放上酸奶油完成最后工序，在一旁观看的毛子主厨便已傻眼，叽里咕噜一顿念叨。
何大清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头满脸疑惑地望向对方。
明明全都是按对方教的工序在做，到底是哪儿出现问题？
站在后方观望的一众学员亦是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
不知哪里惹毛熊大厨不满了。
“有什么问题，您好歹尝一口再点评啊。”
作为一名西餐学徒，何大清的态度很诚恳，没端架子，虚心向学。
但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都会立即改正，以求尽快提升技艺。
“何大清同志，乔拉斯基同志在问你，以前是不是专门有学过毛熊国的料理？”
愣了片刻，作为桥梁的翻译总算转述了主厨的意思。
“没有啊。
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西餐，以前都是做中餐的。”
何大清认真答道。
“我做得有什么问题吗？”
翻译脸上有些尴尬，弱弱地说道。
“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你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
何大清只观摩几遍乔拉斯基的操作，上手就能复刻得八九不离十。
乔拉斯基还以为何大清是专门过来踢场子的呢。
“我在后厨干活有二十多年，手熟得很。
一个简简单单的菜汤看一遍还不会才不正常吧。”
搞清楚缘由的何大清淡淡一笑。
中餐、西餐差异很大，但技法有许多相通之处。
烹饪无外乎，刀工、火候、调味那几样。
何大清的基本功极其扎实，无可挑剔。
将食材切成各种形状是信手捏来，毫无压力。
切的菜甚至比乔拉斯基整齐许多。
至于火候，各种调料的用量，手上一探，眼睛一瞅就明明白白。
根本无需多费工夫。
听完何大清的解释，翻译在原地愣了许久。
最后还是尽职尽责地转述给主厨乔拉斯基。
乔拉斯基听罢，双眼瞪大，满脸惊奇的神色。
从旁边抓起一个勺子，尝了一口锅里的红菜汤，乔拉斯基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默之中。
红菜汤是毛熊国的传统料理，做法并不困难。
但第一次尝试就能烹调出味道如此淳厚，足以与之匹敌的红菜汤，绝不是一般人。
没有多久，他睁开眼，长叹一声，朝何大清竖起大拇指，用蹩脚的中文赞道。
“天……才……”
在后面观看的一众学员相视一笑，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来此的学员都有些厨艺傍身，自有一股傲气。
之前被毛子大厨劈头盖脸一顿问候，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
这次，何大清小露手段，算是帮他们把场子给找回来了。
“爸，你太厉害了。”
要说最激动的还是何雨柱。
父亲受到赞美时，他亦是脸上有光。
“好了，大家不要乱。
请大厨继续教学吧。”
何大清双手向下轻轻一压，止住厨房内的骚动，同时诚恳地看向乔拉斯基。
红菜汤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很多菜要学。
现在还远没到骄傲自满的时候。
而且，何大清巴不得早点学完，早点回轧钢厂。
比起做学徒，还是做食堂主任更舒服。
……
老莫位于西直门外，是此时整个四九城最繁华的地段。
即便到了晚上亦是灯火通明，人群涌动。
不过这一切都跟何大清没有关系。
此时他正在后厨内专心致志烹饪菜肴。
作为一名厨师，对本职工作不能有一丝懈怠。
即便材料有限，何大清一样追求尽善尽美。
想尽一切方法，让烤盘上那块薄薄的牛肉展现出最鲜嫩多汁的姿态。
“哒，哒。”
清脆的皮靴声从后厨门口传来。
何大清没有回头便知道来人的身份。
整个餐厅内，能穿得起皮鞋的，唯有主厨乔拉斯基。
没管后方来人，何大清继续全身心投入烹饪中。
不多时，一块汁水丰盈的五分熟烤牛排便顺利出炉。
布置好配菜，何大清将牛排端到案板上，取出两副刀叉笑着用生硬的毛熊语向乔大厨发出邀请。
“乔拉斯基大厨，尝尝吗？”
好不容易做出的菜，总该由专业人士品评一二。
在老莫待两个星期，何大清不只学做西餐，顺带还学了一点毛熊国的常用语。
不太流畅，但足以让乔大厨听懂意思。
“好。”
乔拉斯基欣然接受。
他对何大清这个天赋极佳的学员十分欣赏。
何大清的西餐厨艺每天都在进步。
乔大厨很想知道，如今他厨艺如何。
两人用刀叉各自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这块牛排是昨天剩下的，已经不太新鲜，准备要处理掉。
不过在何大清的料理下，还是变得非常美味。
放下刀叉，乔拉斯基眼色深沉地看着何大清，断断续续吐出一句。
“江山……代有……人才出……”
短短时间能做出这种水准的西餐，离出师已然不远，乔大厨不得不佩服。
此等天赋，真是平生仅见。
“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何大清笑着纠正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乔大厨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在烹饪上一丝不苟，要求极严，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私底下则是开朗大方，喜欢跟人一起品尝美酒和美食。
还十分热衷于种花家的文化。
偶尔蹦出的几句诗词，就是他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何，厉害。”
乔拉斯基抬手直指何大清，又指向自己。
“互相学习。”
两人都算得上大厨，平日里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因此乔大厨没把何大清当成学生。
而是当成一起交流厨艺的友人。
没事的时候，总是在一起交流两国厨艺的精髓。
“达瓦里氏。”
何大清握住对方的手，给出回答。
离开故乡，不远万里跑到四九城来传授厨艺，乔大厨无论是技艺还是精神都值得肯定。
与那些跨国而来的毛熊国专家一样。
当得起这声“达瓦里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