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用手挤压着姜野胸前的伤口,一股股黑血不停流出,不一会儿,她两手上都是墨汁一样的血迹。
与此同时,她口中还在不住念着一个个药材的名字,应卫生怕自己听错,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小酒的嘴唇。
小酒每念一个药名,他就跟着默默重复一遍。
“。。。。。。透骨草,续断,五年陈艾叶,姜黄,骨碎补,这些一样来五斤,不,十斤,快去吧。”
应卫听了小酒最后一句话,一时有些呆愣,不过他心知道此时不是质疑的时候,应了一声后,他立刻转身向外面急步而去。
一边跑一边嘱咐那几名暗卫道:“护住王爷,我很快回来。”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飞上了院墙,瞬间不见了。
这时赵文静端着一碗已经化开的药丸水过来,小酒头也不抬的,吩咐那几个暗卫,“过来,一半给你家王爷冲洗一下伤口,一半给他灌下去。”
说完后,小酒又拿出银针包来,将长长的布卷打开,露出里面一排排银光闪亮的银针来。
她抽出几根长针,示意几名暗卫先把药水给姜野灌下去,然后又冲洗了伤口,一根颇有些粗的银针已经扎在了姜野的额头上。
接着小酒手不停,一根根银针在姜野的面上,胸口,甚至手掌,足底都扎满了。
等到下完针后,小酒一抹额头的汗水,对几名守在一边的暗卫道:“去,到城外寻一篓子水蛭来。”
几名暗卫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开口道:“现在才进入四月份,哪里有水蛭?”
小酒不和他说话,又扭头对张海生道:“爹,你带他们去抓水蛭,越多越好。”
张海生无奈,一手提着木杖,一手拿着菜刀,“好吧,你们来两个人,我带你们去找水蛭。”
那几名暗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时候分出人手,会不会给王爷的安全带来影响。
小酒不耐烦的道:“快去快回,若是迟了,你家王爷救不回来,可不关我的事。”
其中一个暗卫白天是见过小酒把死人救活的手段了的,此时一咬牙,一跺脚,“我和十三去,你们守在这里。”
说完,他和另外一人转身跟着张海生就走。
小酒不看那几人,继续在药箱里翻找了一阵,摸出一片切开的紫灵芝来,递给赵文静道:“拿去,五碗水煎成一碗,给他喂下去。”
赵文静经历了白天的那一场变故,此时也稳重了许多,她接过紫灵芝便往小厨房跑去。
小酒又对她娘道:“娘,去拿几床被子来,给这个倒霉王爷盖上吧,别没被夷人毒死,还在咱家被冷死了。”
林大妮木然点头去了。
剩下的几个暗卫装作听不到,只看着他们家的王爷,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小酒走到一边坐下,院子外,有人叩响了院门,一个暗卫看了小酒一眼,见她示意,便跑去开了门,却是今日没在剑南坊酒铺里值守的小北走了进来。
院门打开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厅堂中的情形,见又是一个身穿夜行服的人开的门。
小北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大踏步走进厅堂中,对着小酒微微弯腰,“酒儿姐,你没事吧?”
小酒点头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下吧,一会儿还要你做事呢。”
小北也不推辞,只安静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默默打量大桌上的那个昏迷的人。
林大妮拿了被褥过来,在暗卫的协助下,在大桌上铺开被褥,,又给姜野盖上一床厚厚的被子。
小酒身子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姜野还是紧皱着的眉头,她从目前判断的是姜野中的剧毒应该暂时不会影响心肺功能,因为他呼吸平稳有序。
但是会极其痛苦,就看他两手在昏迷中还紧紧拽着,牙齿不停发出抵抗痛苦的咕咕声,就知道这种剧痛,恐怕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此时的姜野其实并没有昏迷,相反,他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可是他全身的肌肉都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他知道应卫把他带到了小酒家里,小酒在他伤口上划拉出新伤口,他也能感觉到,只是这种小伤口带给他的痛苦,和中了这莫名的夷人之毒的痛苦相比起来,还不如一只蚂蚁咬。
到后来小酒给他施针,暗卫给他灌药,冲洗伤口,他都知道,可他偏偏一动也不能动,全身上下各处传来的那种如同碾碎每一寸骨头,血肉的剧痛。
让他将一身的力量都用来抵抗痛苦了,连一丝多余的力气用来哼上一声都没有。
好在小酒给他施针后,那种翻天覆地的疼痛稍微缓解了那么一点,只是他仍然无法睁开眼睛,更别提发出声音了。
小酒歇了一会儿后,又走到姜野身边,见他满脸都是汗珠,头发也都湿透了。
她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走到姜野头部的位置,一双小手,按在姜野的脑袋上,找准了几个穴位后,便开始轻重有度的按摩起来。
就在小酒开始给姜野按摩头部穴位的同时,姜野瞬间觉得这一生中,最痛苦,痛得灵魂都在不停撕裂的那一刻,终于缓过去了。
在小酒的按摩下,姜野攒了一丝力气,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认真给自己按摩头部的小酒。
小丫头一张玉雪通透的小脸就在自己脑袋的上当悬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黑多白少,清澈如水,因为没睡好,还有些困倦的神色,一边给他按摩,还一边打着呵欠。
姜野默默的看着小酒,小酒也看着姜野的眼睛,这双如同万年寒潭一般的墨色眸子里,竟然露出了一丝带着人性化的笑意。
只是这墨色眸子里,因剧痛引发全力抵抗,引起微血管爆裂的血丝遍布,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
“看什么看?闭上眼睛,积攒你的力气吧,一会儿还要给你取出胸口内的卡扣暗器,会更痛,你做好准备吧。”
小酒没好气的说了两句,两手却没有停止,继续给姜野按摩着。
又过了一会儿,应卫终于气喘吁吁的背着一个大包裹跑了回来。
小酒见状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包裹,她动作一停,那种剧痛再次剧烈起来,姜野立刻又闷哼了一声。
小酒扭头看了他一眼,“先忍忍吧,一会儿更痛。”
说着,她从包裹里选出几样药材,又递给赵文静,“这是麻沸散的方子,还是五碗水煎成一碗。”
然后又选出一堆药材来,对小北道:“用咱们三进院里的大锅煮,煮满满一锅。”
说完后,她想了一下,又对其中一个暗卫道:“你去帮忙烧火,杵在这里干看着干嘛?真是的,什么用都没有。”
那暗卫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跟着小北出去了。
小酒接着又安排了两个暗卫去去帮忙熬制其他药材,直到身边只剩下应卫和林大妮了,这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