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这几句大言不惭的话一说出来,那妇人脸上一时有些呆愣,她平生从未见过哪个医家会在病人和家属面前,如此夸口的。
短暂的晃了晃神后,她才强笑道:“既是如此,那就麻烦姑娘了?”
小酒摆摆手,走到床前,见那小姐呼吸平稳,双目紧闭,脸色已经缓和过来,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也比之前好多了。
她重新给这小姐把脉,一旁已经有丫鬟在书桌上摆好了文房四宝,还有几样水果点心,和茶水。
小酒这时候也饿得肚子咕咕叫,正准备写药方,见那桌上的点心,便先吃了几口,一边吃还一边对那妇人道:“请夫人也给和我同来的两人上些吃食吧,我们都还没吃午食呢。”
“那是自然,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准备酒宴了,只等姑娘开好药方,酒宴也就准备好了,还请三位贵客不要嫌弃。”
小酒吃了几块点心,心中已经想好了药方,随即笔不停的写下方子,吹了吹上面的墨汁后,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药取来后,用五碗水大火烧开,煎至小半碗,给你家小姐慢慢服下,服药后,我还要来施针。”
说完后,她笑眯眯的看着那妇人。
妇人连忙吩咐下人去拿药煎药,又亲自领着小酒出了院子,来到张海生他们等待的偏厅里。
偏厅中,已经摆上了一席丰盛的酒菜。
妇人不好意思的对着三人福了福,“瑶儿父亲上衙,还未回来,只有让管家伺候几位入席,还请三位贵客兀怪我们礼数不周。”
张海生和叶苏赶忙还礼,客气了几句后,妇人带着丫鬟们离开。
偏厅里,只有一个管家陪着入席,几个奴仆在一旁伺候。
小酒吃起来也没什么顾忌,这里的酒菜味道极好,看来伙房厨师的手艺,比师娘的手艺还好。
她吃的十分尽兴,张海生受伤未愈,也不能喝酒,一边和管家客气着互相套话,一边也吃了个饭饱。
因有旁人在,叶苏本想问小酒些话的,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等到大家都吃完饭后,又有丫鬟来请小酒去看她们小姐。
说是药已经煎好了,因为小酒说过喝完药后,还要施针,所以这才来请小酒回去。
等小酒回到那小姐的闺房中时,几个丫鬟婆子正扶着那小姐,那妇人正小心翼翼的用汤匙撬开她的嘴巴喂药。
“用不着这么麻烦。”
小酒说完,走上前去,一手在那小姐的腮边摸了一下,小姐的嘴便自己微微张开。
小酒接着又在她耳后揉了一下,妇人喂进小姐嘴的汤药便顺利的被她咽下去了,小半碗汤药几汤匙就喂完了。
见汤药已经喝完,小酒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包来,一溜儿布卷打开,一排排银针闪烁着光芒,出现在那妇人眼前。
妇人看到那些银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问道:“姑娘,这。。。必须要扎针吗?”
小酒取出两短一长三根银针,正吩咐丫鬟拿酒来洗过。
听妇人问话,便转头对她道:“夫人,小姐虽然喝了药,迟些时候也能自己醒来,可她撞到了头,能让她早些醒来,跟我说说身上都有些什么不适,我才能估算她这头伤得到底重不重。”
“怎么不重,春兰那丫头都说我瑶儿险些闭气过去。”
妇人一脸心疼的道。
“这个还是等小姐醒来了,我问过她情况后再说吧。”
小酒将布卷放在床上,将三根银针用酒洗过一遍后,在那小姐的虎口,和太阳穴都下了针。
然后开始慢慢捻动银针,过了小半会儿后,只见那小姐睫毛颤动,她眼皮挣了几下后,终于睁开。
小酒见她醒来,连忙取了银针收好。
那小姐睁开眼睛后,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又将眼睛对准了那妇人。
妇人一脸担忧,用帕子捂住了嘴,又不敢出声,生怕惊吓了刚醒来的女儿。
“娘,我怎么回来了?我不是。。。不是去看胭脂铺子了吗?”
妇人这才压抑着哽咽起来,“我的瑶儿啊,你可吓死娘亲了,你们的马车惊了马,你不记得了吗?”
瑶儿眼神里露出思索的神色,半晌之后,才惊慌道:“对,我们马车被惊了马,停不下来了,我。。。我。。。。。。”
小酒收好了银针包,又走过来,见那瑶儿一时想不起后面发生的事,就接着她的话道:“马车停下后,你撞到了头,当时闭过了气去,幸亏我在当场,把你救了回来。”
瑶儿这才恍然大悟,随即看了看自己娘亲,见她边哭着,边点头。
她便想要坐起身来,两个丫鬟立刻上前,想要扶她起来。
小酒却一把拦住了丫鬟,“你们别动,让小姐自己起身。”
丫鬟们面面相觑,又不好违背这位女大夫的话,只看着妇人。
妇人轻轻挥手,几个丫鬟又站到了一旁。
那瑶儿小姐已经自己坐起了身子。
小酒走到她旁边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
“这位瑶儿小姐,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话,你照实回答我便是。”
说完后,见那小姐点头,她就开始问瑶儿身体各处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吐的感觉,头晕不晕?眼睛花不花?手脚活动还灵活不?
最后还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那小姐辨认。
一番折腾下来,那瑶儿小姐身上便出了一身薄汗。
“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她的反应神经,认知。。。。。。”
小酒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这个世界的人是听不懂这些话的,随即又改口道:“现在看来没什么大事,再吃药看几天,要是五天后,瑶儿小姐还是没有感觉哪里不适,那就是完全没事了。”
小酒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到一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瑶儿小姐听了后,坐在床上冲着她微微弯腰,又冲着她甜甜笑了一下,道:“这次我遇险,差点出了大事,多亏姑娘救我,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小酒被她这纯真甜美的笑容,晃得差点茶杯没拿稳。
瑶儿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妇人,继续道:“娘,你可要好好感谢这位姑娘。。。小大夫。”
小酒也跟着笑了起来,“瑶儿小姐不必客气,若是可以的话,我不要什么金银酬谢,只想请姑娘帮一个忙。”
瑶儿小姐闻言,有些惊奇的看着她,“姑娘请说。”
小酒便把他师父如何被冤枉进了县衙大牢的事说了一遍。
等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完后,她直说得口干舌燥,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她不是没有顾忌过,这个郡守府也有可能是和县衙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万一她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说不定郡守府就要把她们三人也抓到县衙大牢里去了。
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既找不到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王爷,又没有能力去劫狱,只能寄望于这郡守府与县衙并不同心了。
因为若是县衙真的与郡守府勾结,只怕于怀恩都用不着屈打成招,还要他的供词干嘛?报一个寻衅互杀致死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县衙之所以没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因为顾忌郡守府,怕这事做得太粗糙,被郡守府察觉端倪。
她一口气说完后,就注意着瑶儿小姐和那妇人的脸色。
这两人听完后,似也被惊了一下,良久,妇人才开口道:“这位姑娘,我们都是妇道人家,一向都在后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对男人们官中的事说什么话。”
“我知道,我想求的,只是请小姐和妇人给我一个面见郡守大人的机会,至于我师父的事该如何处置,等我将事情原委对郡守大人禀报过后,全凭郡守大人安排。”
妇人一听,这才脸色缓和了些,笑了一下道:“如果只是见上一面,倒也没什么,这算不上什么帮忙,姑娘救了我瑶儿,我们还是要感谢姑娘的。”
小酒摆手,“真的不必,医者仁心,不管是我也好,还是其他医者也好,只要遇到了瑶儿小姐今天的事,都会出手相救,这本就是医家之责,夫人不必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