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走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于怀恩家。
于夫人听到院子门口的响动,很快迎了出来,刚打开院门,就见自家相公和张海生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院子里走。
于夫人见状也吃了一惊,不过见那人不知生死的样子,她也只是慌乱了一下后,就连忙去了后院烧热水,准备着让自家相公救人的时候用。
于怀恩二人把黑衣人直接抬到了看诊房里,放在了那张长长的看诊台上。
小酒手脚麻利的拿来了医箱,拿着剪刀就开始剪那人的衣服。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黑衣人就被剪开了衣衫,只剩下一条犊鼻裤。
于夫人又提了一炉炭火来,见那人身上横七竖八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煞白着脸就又出去了。
小酒从药房里拿了一坛酒来,师徒二人先是用酒把那人的伤口冲洗了一下,有的伤口实在太大,必须要缝合才行。
小酒又去问师娘要了针线,用沸水煮过后,便要开始缝合伤口。
于怀恩还是第一次看见小酒这样处理外伤,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问道:“将外伤缝合?这也是那位老婆婆教你的吗?”
因为这个老婆婆必须存在的事,小酒早已经撒谎成了习惯。
“对,老婆婆说了太大的伤口必须要缝合后,才能长好,而且好的比不缝合的更快,还不容易伤口化脓腐烂。”
于怀恩闻言,眯缝着双眼,思索了一阵后,从医理中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恍然道:“确实如此,那位老婆婆真是神医啊,她定然是哪个隐世大医家,身怀绝世医术,才能想出这缝合伤口,使外伤更好愈合的法子。”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老婆婆没跟我说过她的来历。”
小酒应付了一声后,手不停的已经缝好了一处伤口。
于怀恩见小酒忙着,便去了药房,他也不开方子了,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大包药材,到后院吩咐于夫人赶紧熬药。
等到他再回到看诊房的时候,就见小酒已经把那人的伤口都缝合好了,后背上箭头也取了出来,放在一边。
于怀恩拿起那颗箭头仔细查看,随即脸色就又凝重起来。
张海生靠了过来,也跟着往箭头上看了一眼,“酒儿师父,这箭头?”
“是夷人使用的箭头,上面有夷人的标记,不过还好没毒”
于怀恩说着,便指着箭头上一个狼头的标记给张海生看,接着又道:“能在箭头上使用狼头标记的,只有夷国的贵人才有资格。看来这人是被夷人追杀至此,只怕他不但不是歹人,还很有可能是咱们大靖朝派往夷国的密探。”
小酒收拾好了那黑衣人的伤口,正在打量着那人的长相,这人肤色很白,一张稍微有些瓜子形的俊脸上,鼻梁高挺,即使昏迷却依然紧皱的眉毛浓黑细密,嘴唇微抿,整张脸线条刚毅,闭着眼睛都这么好看了,也不知睁开眼睛有多帅?
小酒心里正嘀咕着,听了师父的话,也凑过来,看那箭头。
“师父,这是夷人的箭头?在这人身上,那这人应该是咱自己人,如果他真是咱们大靖朝的密探,那咱们救了他,岂不是可以领到官府的赏银了?”
小酒一脸兴奋的看着师父问道。
于怀恩和张海生都转过头来看着小酒,也不知这丫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样的大事,她居然只想到可以拿赏银?
难道不是该担心这人要真是大靖朝的密探的话,也不知是打探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机密,这才会被夷人不顾一切的追杀到了大靖国境内。
再则也该要担心这人伤得这么重,能不能救活转来吧?
小酒见师父和亲爹都目光奇异的看着自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了两声,又辩解道:“我也是想着能把这人救活了,咱们也能顺便赚点银子嘛。当然了,银子是次要的,人能救活最重要,嘿嘿嘿。”
见小酒尴尬,于怀恩这才收回目光,慢慢点点头,“这人体质不错,只要熬过重大外伤后的发烧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小酒听师父这么说,也扭头看去,这才惊讶道:“呀,差点忘记了,得给他盖个被子,要不然这一夜能冻死他。”
于怀恩又去了其他房间拿被褥,张海生神色不定的把小酒拉到一边,“酒儿啊,这人要是救不回来,会不会砸在咱手里啊?”
“啊?爹?你说什么呢?什么砸手里,这是人又不是货物,怎么就砸在咱们手里了呢?”
“不是,爹说的是,要是这人救不回来,官府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啊?”
“不会吧?”
小酒有些犹疑的看了那人一眼,又想了一下,“应该不会,咱们是救人的医家,救不回来那是他命该如此,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官府还得奖励咱们救死扶伤呢。”
“哎,你怎么尽想好事呢?”
张海生一脸纠结,使劲剁脚道:“我就说不该管这闲事吧,这人和官府有关系,万一他活不过来,到时候官府来找咱们麻烦,咱们怎么说得清楚?”
“爹,你想多了,就算这人死了,也不是咱们砍的他,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小酒看着自己老爹,见他脸上焦急不安的样子,赶忙又安慰道:“师父是肃阳有名的医家,还是秀才,有他在,这事没什么说不清楚的,你就放心好了,你就别乱想,自己吓唬自己了。”
张海生还是一脸焦躁,这时于怀恩抱着被褥进来,几人连忙又忙着铺好床被,把那黑衣人抬到了靠墙的床上。
于夫人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大家又一起给那人灌药下去。
好一阵忙后,张海生拉着小酒,“走吧,酒儿,这都夜深了,咱们得回家去了,你师父他们也得休息了。”
于夫人拿着药碗,见张海生忙着回家,便笑道:“不急不急,我已经做好了饭菜,你们吃了饭再回去。”
小酒一听说师娘做好了饭菜,赶忙挣开了手,“爹,先吃饭再回家,我可饿得头晕眼花的了。”
张海生脸色一怔,“你。。。。。。你师父跟着你忙了一天,你还要吃你师父的?”
于怀恩笑了起来,“海生,不必客气,徒如子,师如父,咱们也有通家之好,不要这般计较,失了亲切。”
张海生只好也学着小酒干笑了两声,只是他眼神里还是有隐隐的焦躁。
小酒却反了过来,一把拉着她爹就出了看诊房,快步往饭厅走去,“爹,我师娘做的饭菜可好吃了,比我娘做的好吃,你也尝尝,咱们吃饱了回家就能休息,不着急嘛,先吃饭,先吃饭。”
看她这副说话做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她家,只有她爹才是客人。
她还在殷勤的留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