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文心头一惊,赶忙上前握住了她的胳膊,话音极轻却异常焦急地问着:“妈,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感到她的身体好重,眼神也好像被梁博文的脸吸住了。她过了一会,才紧紧地抓住了梁博文的手,像是抓到了一件最怕丢的宝贝,提着气说着:“博文,你赶紧陪妈妈去你小叔家一趟。”说着再转身去看冷正敏,却看到冷正敏怔怔地看着她和梁博文。
这时,冷正敏坐在躺椅上,沉声地说着:“三儿啊,你要等着娘呀!我一天天的想你,你不能让我连你的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呀!可怜我这大半辈子含辛茹苦地将你们拉扯大,到头来还是躲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梁博文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冷正敏,眼眶不禁也湿润了起来,却没明白冷正敏为什么那么伤心。她话音轻慢地问着:“妈妈,您怎么和奶奶在这里……妈,奶奶想爸爸了,是么?”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此刻更担心她们会因为过度悲伤和着急,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意外。她稳了稳似被悲愤情绪占满的心怀,说着:“妈妈,我还是先给小叔打个电话,问问小叔有没有下班,再说吧!”轻轻地拽着郑红秀的胳膊,走到了冷正敏的身旁。
她又开始轻声地安慰着冷正敏,说着:“奶奶,您是不是想我了,不放心我,才和我妈回来的呀!”故意岔开了与冷正敏话语相关的问题,却又说着:“妈妈,您和奶奶说说话,我去准备晚饭。”突然控制不住那种感伤离别的滋味,想尽快地走出这个被悲伤侵袭的卧室。
她刚抬步想离开,却听到冷正敏说着:“红秀,家诚走得早,如今家志又走了,这些孩子以后怎么办呢?我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了,上天怎么还这么惩罚我呢?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两行清泪从她浑浊地眼里流了下来。
梁博文反身看了看冷正敏,又抬头看了看郑红秀,脸色冷冷地说着:“奶奶,我现在就陪你们去看小叔。”担心冷正敏胡思乱想,更怕她是因为回家触景伤情,立马轻轻地搀扶起了冷正敏。她也看着伤心流泪的郑红秀,话音冷漠地说着:“妈妈,您不是也让我陪您去小叔家的么?走吧,我陪你们去看小叔!”随和着冷正敏的脚步,慢步地向卧室门外走去。
随后,她们直接出了家门,也走出了院门,走在了住宅区的街道上。一路上,祖孙三人都沉默不语,但是泪水却在她们的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仿佛一开口就会决堤而出,也把沉重地心事都闷在了心里。
梁博文并没有带着他们去梁家志的家里,却是迈着沉重地步伐,和冷正敏,还有郑红秀走出了住宅区。她在住宅区的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话音轻柔地说着:“奶奶,您先坐进车里吧!”看到冷正敏在座位上坐好了,而且郑红秀也坐到了车座上,才快速地坐到了车里。
时隔不久,她们来到了梁家志住院的医院。也许一路而来,因为梁博文的内心强大,也有了不可轻视的意志力支撑着她,使得她这一路感到的艰辛,都暂时被驱逐在了心慌气短的路上。
然而,她并没有在医院的病房里看到梁家志,由于不方便打扰病房的患者和陪护的家属,她只得走去护士值班室,诧异地问着:“护士,我怎么没有看到九号病床的患者,还有他的家人呢?”问到了在病房里看到过的一位护士。护士抬头凝视着她,客气地说着:“她的家人已经回家了,你如果有什么事,还是到他家找他们吧!”又接着低头查看起了刚看的一本病历。
梁博文犹疑不决的神情看着神情严肃的护士,又开口问着:“护士,您确定他们是回家了么?麻烦您给看看,他是不是在医疗室,我还带了一位老太太来看他,免得我们来回跑。”却看到护士头没抬的说着:“他的家人的确是回家了,您说的患者不是梁家志么?他不在我们医院的治疗室,其他的我也说不清,你还是去他家找他的家人打听一下吧!”却拿起了桌上放的病人病历,走过了梁博文的身旁,又走过了站在护士值班室门口的冷正敏和郑红秀的身旁。
梁博文说不出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四处好安静,也觉得沉重地身心好像失了重。她脚步踌躇了许久,才说着:“妈妈,您刚才说去小叔家,是听说小叔在家么?”又看了看冷正敏,说着:“奶奶,小叔这几天不舒服,说是来医院看医生的。您也听到护士说的话了,小叔今天的确来过,可是现在已经回家了。好了,我不和您多说了,这回您也应该对小叔放心了。”想到手机放在挎的包里,却怎么都不愿去拉开包的拉链,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给梁家志。她也话音微扬地说着:“走吧!既然小叔不在这里,我还是陪你们回家,回头我再打电话和他说一声,让他抽空去家里看您吧!”再看了郑红秀一眼,此时眼神里多了埋怨的意味,心里寻思着:“您也跟着奶奶多想,胡给我添乱呢!”和她们接着走出了住院部,也走出了住院部的大楼,按照原路乘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冷正敏的家里。
郑红秀扶着冷正敏走回了卧室,梁博文听着冷正敏嘟哝着:“我怎么会听错呢?刚才家慧和红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呀!我是年纪大了,耳背了……”嘟哝声随着走进了卧室,渐渐地变成了嘀咕声。
梁博文舒了一口气,刚想迈步走去卧室换衣服,却看到郑红秀走出了冷正敏的卧室。郑红秀来到了她的跟前,握住了梁博文的手,话音轻慢地说着:“博文,你姑姑在你进门前打电话过来,提到了你小叔的事。她说你小叔去世了,她当时就在你小叔家了。我听她说的,怎么会有错呢?”这时也并没有不能确定,和怀疑的态度。
梁博文一听,立马觉得被什么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她也想到了梁家诚去世以后的那些日子。那时,任凭周围的人如何关切地和冷正敏说话,或者想和她聊聊天,可是这个满头白发,也是真正地饱经了沧桑的老人,却始终紧闭着双唇,并不愿意和任何人做交谈。
梁博文慢步地走进了冷正敏的卧室,来到了她的床前,坐在了床边上。她默默地守护着冷正敏,目光落在她已满是皱纹的脸上,感到她那张脸犹如被岁月这位雕刻家雕琢过一般,似乎每一道皱纹都在诉说岁月悠长,也催人老这个事实。她也看到冷正敏的肤色,呈现出了一种饱经风霜后的古铜色调,也把这样的色彩当作了是生活留下的痕迹。
梁博文轻轻地握住了冷正敏的手,觉得她的手好绵软,也好温暖。此刻,梁博文的心中悲痛万分,也只想就这样静默地多陪陪冷正敏,让她们都忘记刚才那个连想都不敢想的问题。
就在这样一个令人刻骨铭心的日子里,祖孙二人默默地对视着,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而且在这间温暖的房间里,弥漫了一股悲伤而又凝重的气氛,虽然没有言语,却有彼此间那份深沉地牵挂,和不愿接受的无尽地哀伤蔓延出的宁静。梁博文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因为当她恢复了意识之后,就懂得了现实就是再可怕,也没有被现实圈箍住了身心可怕,而且眼泪开始悄无声息地顺着腮畔流淌。
如此一来,在两个家里的所有地人,都深深地沉浸在了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一个本来温馨幸福的大家庭,充满了凝重而又哀伤的气氛。
梁家志就这般悄然无声地永远离开了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而他的猝然离世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给深爱着他的亲人们带来了难以承受的沉痛打击。时隔两天,众人在送别梁家志的那个悲怆时刻,亲人们的一双双噙满了泪水的眼眸,宛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而且,他们沉重地心情将心头积聚已久,如铅块般厚重的乌云聚在了一起,又变作了瞬间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回忆,可是伤心透的心情却无法拼凑出丝毫快乐。
或许,正当那些令人心碎的悲伤阴影,被大家认为好不容易才稍稍散去些许时,再感到的新的阴霾,却又如同碎片一般悄无声息地开始不断积聚起来,也成了大家对人生无常的理解和包容。梁博峻也在浑浑噩噩的,以及对亲人不能放下的思念中,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消沉与挣扎,才终于渐渐地重拾了过去有的勇气,靠近了往昔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节奏。自此后的每日清晨,他又开始了迎着晨曦准时出门去公司,然后在没有特殊安排的日子,再沿着熟悉地道路,返回到温馨也给他带来了温暖的家。
与此同时,梁博清也默默地收拾好了再次出行的行囊,带着满心地哀伤与不舍回到了工作的那座城市。那座城市虽然与Y市一般,依旧到处是车水马龙,喧嚣繁华的街景和氛围,但对于此刻的梁博清来说,其中的一切却都那么地陌生且遥远。他还是再次地强打起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紧张而繁忙的工作当中,试图用忙碌来麻痹内心的痛苦,去为破败不堪的心情疗伤。
年纪尚小的梁博文,此时的情况则要糟糕得多。昔日里,她那张天真无邪,总是洋溢着灿烂笑容的面庞,如今却好似被一层厚厚地浓雾所笼罩,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地沉默和深深地忧郁。她时常会想着:“沉浸在悲伤之中只能更悲伤呀!”却觉得“人生苦短”这四个字,就是足以令人心悸的一个抒发人生情感的故事,也觉得她刚构筑起的那个完整地奋斗路,都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宽度与长度。
梁家慧突然感到生活失去了重心,再因为工作繁忙不能天天见到冷正敏,也为了让冷正敏转换一下心情,于是把冷正敏接进了乔迁不久的新家。在这个宽敞明亮,布置极简却满是书香气的家里,似乎每个人都怀着一种想法,希望能用这样全新地环境来冲淡每个人的离殇,以及笼罩在彼此心头的阴霾。
就在此时,梁博辉也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了带了主见的住校生活,不辞早出晚归带来的多增添的辛苦,选择了回家居住。
然而,自从梁博辉回到家里之后,却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本那个开朗活泼,而又阳光自信的少年不见了踪影,貌似成了一个性格孤僻且内向的大男孩。他在冯爱玲不在家的时候,常常是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紧闭着房门,不愿意与冯爱玲以外的任何人有过多地交流。
冯爱玲作为母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痛在了心里。她可以接受梁博辉给予她的关爱,可实在无法接受心爱的儿子的性情,突然之间发生如此巨大地变化。为此,冯爱玲也下定了决心,要尽最大地努力去关心和照顾梁博辉,同时专心地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给家庭带来更多的经济支持,让梁博辉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窗户的时候,冯爱玲就会早早地起床,去为梁博辉准备丰盛地早餐。然后,她会轻轻敲响梁博辉的房门,话音轻柔地呼唤着梁博辉的名字,给他送上一份温暖的问候。尽管梁博辉有时也会淡淡地回应她一声,可冯爱玲却感到他面对了残酷地生活,有了成长,因此也依旧坚持不懈地与梁博辉保持了交流和沟通。
白天上班时,冯爱玲总是全神贯注地完成各项工作任务,争取提高效率多做一些事情,以便能早点下班回家陪伴梁博辉。下班后,她想到会很快地看到放学回来的梁博辉,也总是顾不上休息片刻,在下班回家时顺路赶往菜市场买好食材以后,便接着赶回家准备晚餐。
晚上,当夜幕深重,万籁俱寂之时,冯爱玲还会悄悄地走进梁博辉的房间,帮他整理书桌、收拾衣物,并为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些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她和梁家志的卧室,静静地躺在床上,直到寻找到了梁家志留给她的温暖怀抱会有的感觉,才会觉得已经结束了一天忙碌而充实的生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然梁博辉的性情并没有得到明显地改善,但冯爱玲始终坚信只要她不放弃对梁博辉的爱与付出,总有一天,梁博辉一定能够回到那个乐观向上,充满活力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