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穆清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奔向慕容翧。
喧闹的院子里,慕容翧眼里都是柳穆清提裙奔跑向自己的身影,耳朵里灌满她甜甜的笑声,和那句充满惊喜的呼唤。
直到柳穆清在他身前站定,他才缓过神回答她的问题:
“宫里无趣,府里冷清,我便来了!”
“吃饭了吗?我们刚刚吃了饺子,司画还做了年饼。”柳穆清弯着双眸,在夜色的衬托下,她的双眸更显闪亮。
“我在宫里吃过了,有糖吗?”慕容翧低着头,声音温柔,像冬日里的一股暖风,吹进柳穆清心里。
“有!”柳穆清进屋拿出一个方形盒子,里面放着各种口味的糖。
不同口味的糖用不同颜色的纸包着,混装在方盒里,很好看。
慕容翧一手接过方盒,另一只手顺势放到她腰间,“带你看夜色!”
话毕,慕容翧纵身一跃,顷刻间带着她来到房顶,两人坐下后,柳穆清望着漆黑的夜空。
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星总是那么亮!
慕容翧挑了一颗红色的糖果,剥好后递过来,柳穆清眉眼都是笑意,谁能想到活阎王也会给别人剥糖?
柳穆清拿过糖果,放进嘴里,甜甜的果香一直甜到心里。
“我的呢?”慕容翧问。
柳穆清也不矫情,也拿了一颗红色的糖果剥好,递给慕容翧。
慕容翧并没有取糖果,而是直接用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借着她的手,直接将糖果喂到自己嘴里。
柳穆清的脸瞬间爆红,耳朵也跟着热热的,这人真是……孟浪!
两人在房顶一直坐到守岁结束,家家户户燃起鞭炮,慕容翧才带着她从房上下来。
就在柳穆清以为守岁结束他要回回府时,慕容翧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道:
“受了一晚上凉气,去喝口热茶吧!”
说完,不等柳穆清反应,直接对王嬷嬷道:
“送壶花茶到书房来!”
柳穆清的书房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和她平时在人前显示出的温婉素雅不同,她的书房有很多可爱小女娘的东西。
笔架、砚台、镇尺这些桌子上的东西,各式各样,各种颜色。
慕容翧第一次来柳穆清的书房,越看越觉得有趣,他一边欣赏一边用不辨深意的笑容点评,倒让柳穆清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慕容翧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一幅《儿童蹴鞠图》上。
“这是我舅舅画的,我儿时在白鹿书院生活过一段时间。”柳穆清解释。
“这画里的人你都识得吗?”慕容翧不动声色地问。
“我只知道这个是我”柳穆清指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娘道。
“这两个是舅舅家的表姐和表兄,但背朝我们的两人,我记不清了,大概是邻居家的孩子,或是哪个夫子家的。”
慕容翧默默点头,“看样子,你对儿时的记忆很深刻。”
柳穆清摇头,“我对六岁以前的生活没什么记忆,都是祖父告诉我的。”
“你想找回那段记忆吗?”慕容翧问。
柳穆清心下明了,燕云鹤将自己失去一段记忆的事情告诉他了。
“我试过,但不行。每每强制自己去想的话,就会头疼欲裂。”柳穆清有些挫败。
“没关系,六岁前的记忆,估计就是小孩子玩玩闹闹,想不起来不打紧。”慕容翧安慰。
“我们以前认识吗?我是说,我六岁之前,我们见过吗?”柳穆清盯着慕容翧的眼睛,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不重要,我们现在认识就好!”慕容翧避而不答。
好吧,柳穆清也不纠结,不强求。该她知道的,她早晚会知道。
大年初三,柳穆清忙完送年礼,该拜访的长辈拜访结束,便去香积寺上香。
过去的一年发生太多事,柳穆清很早就和住持一行法师打过招呼,她要在香积寺住一晚上,给家人祈福。
香积寺后院的禅房。
柳穆清在房间里静心打坐,一行法师和她面对面坐着,他在观察柳穆清。
直到柳穆清吐了口气,从冥想中回神,一行法师才道:
“最近可有梦魇?”
柳穆清摇摇头,“没有,只是,我在几次生死时刻,脑海里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说不出来,每次醒来就忘记细节,很奇怪!”
一行法师点点头,“无碍,我教你的针法要勤加练习,关键时刻,可保你性命,切记!”
柳穆清谢过一行法师后,法师起身离开。
每次都是这样,只让自己多多练习《鬼门十三针》,但关于这套针法,多一个字大师都不吐露,问就是机缘没到,不能告诉你,柳穆清早已习惯。
从禅房出来,慕容静欢和赵五娘从后面的禅房走出来。
双方似乎都没料到会在这里偶遇,都有些意外,尤其慕容静欢。
看到柳穆清转身而去的背影,想想自己曾因对方被关在掖幽庭的日子,心里翻滚而上的仇恨怎么都压不住。
赵五娘的神色也不怎么好,本来气色就不好,加上此时阴鸷的眼神,赵五娘整个人显得阴暗,像是从黑夜中走出的厉鬼一般。
“去打听一下,她要在这里住多久!”慕容静欢对身边的小丫鬟吩咐。
“公主想复仇?”赵五娘试探性地问。
“你也说了,那是仇,生死大仇!”慕容静欢恨得咬牙切齿。
她从掖幽庭刚回公主府,何绘泓就闹上门要和离。
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可是皇家公主,即便要和离,也要她先提休夫!休夫!不是和离!
更何况,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和何绘泓绑死了,拆不掉!
她的母妃不会同意,因为,皇上不会同意。
慕容静欢心里清楚,何绘泓要和离的根本原因,他心里有柳穆清。
但这一点,让骄傲的太平公主更加痛恨柳穆清,她身上流淌的是世上最尊贵的皇室血脉,她怎么会输给柳穆清?
任何一点都不行!
“不如……”赵五娘在太平公主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太平公主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然后化成一种莫名的诡笑。